女人抿了抿嘴,苦笑一聲:“這都是你的,不用還。”
“送出去的可就不算是我的喽。”
女人惱了,指着老甲罵道:“你手裡的本事但凡漏出來一點,小實吃十輩子都夠了,為什麼不敢了?”
老甲摸了摸腦門,歎了口氣。
“騙子不得好死,賭徒沒有善終,你看看我,這就是下場,做人還是要誠實,這些髒東西不能讓他碰。”
“你享受了半輩子,臨了讓一個孩子跟你受苦?”
老甲愣了一下,轉而欣慰的笑道:“他不苦。”
女人顯然被他這自豪的表情氣到了,她沒好氣的對着老甲指指點點,最終還是沒罵出來。
“行行行,他不苦,我苦行了吧,借多少?”
“2萬,四年的學費夠了,生活費小實自己掙,我給你打欠條。”
“你會寫字?”女人嗤笑一聲,目露嫌棄。
“......”老甲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她盯着他看了半天,終究是歎了口氣,随手拿了張紙開始寫,寫完了又熟練的取出了一盒嶄新的沒開過封的印泥,遞給老甲讓他按手印。
老甲是真不識字,他看着這看不懂的字據,隻認得上面寫了個20000,數了十遍确認沒多個0後點了點頭,笑着問道:
“你這不會是高利貸吧?”
女人沒好氣道:“你簽不簽吧?不簽,一分錢沒有。”
老甲猶豫片刻,咬了咬牙,按了手印。
女人見他簽了,眼睛一亮,一把就把字據抽了過來,滿臉欣喜的捂在胸口就往屋裡走,連家裡的“客人”都不管了。
“自己拿,自己走,趕緊滾,見了你就煩。”
老甲歎了口氣,取了2萬,一分不多。
蔣無寐躺在屋頂聽牆角很好奇那紙上寫了什麼,于是在某天趁孫姓女人在門外溜達的時候撬開了她的保險櫃,将那封字據取出來看了一眼。
内容其實很簡潔,上面寫着:
老賈欠孫玉盈元整,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還。
看到這蔣無寐樂了,誰家寫借條會用阿拉伯數字呢,一旦被人做了手腳,就如這孫姨一般在後面補上無數個0,到時候算賬的時候說都說不清。
可轉瞬他便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發現自從他笑出聲的那一刻開始,小醜就不再是老甲而是他自己。
他強忍着撕爛這散發着酸臭味的收據的沖動,又給它完好無損的塞了回去。
再然後時間便到了程實去上大學的時候,父子倆在校門口告了别,程實擁抱了新生活,而老甲并未離去。
大概是擔心程實打零工養不活自己,他就在附近的城中村又找了個地方住了下來,偷偷的打點零工,給程實攢些錢,每個月雖然不多,但以蔣無寐對程實生活花銷的估計來看,這些足夠了,而且剛剛好。
直到程實畢業前的某天,老甲發生了意外。
他在夜裡回家的時候突然倒在了無人的馬路上,蔣無寐看着這一幕蹲在樹上沒敢動作。
果不其然老甲在地上躺了半天後又自己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着地面狠狠的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