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aux,”說着,那人從腳邊的提籃裡拿出兩隻碩大的紅酒杯,還有一隻印象裡女人才用的海馬刀,“不錯的,我隻剩這一瓶。”
姜一涵對酒很介意,他可不想醉意朦胧時被一個沒錢的老男人摸來摸去,手習慣性伸進左邊褲兜,那兒有一隻備用手機,隻要撥緊急号碼,右兜裡的電話就會響,他随時可以借故離開。
徐徐摸着手機,他最後瞧一眼這個冤大頭,他在熟練地開瓶,眼角偷偷朝這邊瞟着,姜一涵能感覺到,他喜歡自己,用一種耐人尋味的緊張。他玩刀的手勢很漂亮,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砰地一聲,密封了三十年的軟木塞完美跳起。
一股靈魂綻放般的香氣,瞬間充盈在兩人之間,姜一涵從沒在葡萄酒裡聞過這種味道,“野櫻桃,”那個人放下刀,薄鏡片後的眼尾帶着一種享樂式的欣喜,“苦杏仁,還有一點紅茶香。”
那個樣子讓姜一涵相信,他是真的愛酒,而不是愛酒的标價,拿手機的手松開了,他提議,“我去找找有沒有醒酒器。”
“不用,”那個人單手、用一種優雅得近乎纖麗的動作直接斟酒,“這瓶酒太老了,”他說,像是在說自己,“經不起醒,可能我們喝一杯的功夫,它就死了。”
姜一涵聽不太懂他的話,但不影響他為這些話着迷,野櫻桃和紅茶的香氣讓他微醺,正要去接酒杯,手機響了,不是他的,是買主的。
老男人接起電話,馬上站起來,好像有急事,甚至沒和姜一涵解釋一句,就從錢包裡掏出一沓現金,匆匆離開了房間。
姜一涵孤零零坐在沙發上,好一陣才反應過來,沒等他閃人家,是人家先把他閃了,“我操!”他覺得好笑,又有點不甘心,整個人放松了,端起那杯酒。
一聞到生機盎然的野櫻桃味,那張還沒來得及細看的臉就浮現在腦海,還有那個人從舌尖上吐出來的三個字:赤霞珠。
赤霞珠
3
晚上九點多,夜場剛開始熱鬧的時候,未央負二層的開放式卡座裡,姜一涵單手摟着個女客人,貼着她柔軟的波浪卷發,說着讨人歡心的悄悄話。
她三十五六,老公是做進出口生意的,有兩三個情夫,來夜場屬于正經消遣之外的小餘興。她自己當然不會說這些,姜一涵的消息來源是另一個常客,不知道為什麼,富家太太們都喜歡在男公關面前互揭老底。
五一小長假過去一周了,客源早就恢複常态,2019房那個野櫻桃味的意外似乎該漸漸淡忘,但姜一涵總是不時想起,那個緊張的老男人,他開瓶時的姿勢,霓虹燈光從他背後照進客廳的角度。
還有那瓶叫不上名字的酒,赤霞珠,在舌頭上留下了經久的澀味。
“Joshua,”女客人拽他的領帶,“想誰呢?”
“嗯?”姜一涵挑眉看着她,驚訝于女人的直覺,“想……”
想那個老男人一周沒來,是不是去别的店裡點了Simon那樣的男人,那種“雛兒”,在床上一定放不開吧,他那麼瘦,Simon不幫着,他可能都搞不成,與其來夜場玩男人,回家陪老婆孩子也許更适合他。
“Joshua?”多金的女客人不耐煩了,卡了粉的眉頭皺起來。
姜一涵有些輕浮地揉着她的肩膀,低頭親吻她的卷發:“我在想你今晚會不會給我機會,”他停頓,“什麼姿勢我都想好了……”
女客人毫不掩飾地笑,顯然,她喜歡這種風格,松開姜一涵的領帶,腕子一轉,長指甲戳着他的胸口:“你想的美哦。”
“真不給機會?”姜一涵用她喜歡的語氣,配上一個放浪形骸的笑,“我都這麼欲擒故縱了……”餘光一瞥,他看見Simon從樓梯上下來,一身暗花黑西裝,表又換了新的,是豪利時經典的十日鍊。
“喂,”女客人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毫不掩飾興趣,“那是誰?”
姜一涵不可能讓任何同行靠近自己的客人,即使是個“兔子”:“不是你玩的。”他拍拍她雪白的胳膊,起身向Simon走去。
Simon看見他,做了個無意冒犯的手勢,主動解釋:“我下來要瓶酸奶,一會兒有二三十人的大趴,我怕胃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