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沒讓司機幫忙,自己抱着酒提着野餐籃,和姜一涵并肩走上青草地。一條稱不上路的小道,滿眼是含苞的淡紫色藤花,翅膀尖上帶着白斑的蜻蜓一晃而過。
“昨晚我聽了第七号升C小調。”老男人借着鏡框的遮掩,偷偷往這邊看。
姜一涵反應了一下:“肖邦,”手指不自覺動了動,帥氣地偏過頭,“我彈得很好。”
老男人安靜地和他對視,牽起嘴角,似乎是一個笑,他不愛說話,姜一涵主動靠過去,從他手裡把野餐籃接過來。
他們就這樣默默地走,偶爾看一看彼此,漫步到一片迎着陽光的平坦綠地,老男人從野餐籃裡拿出小方布,鋪在地上用石子壓住,讓姜一涵先坐,然後隔着一個得體的距離,在他身邊坐下。
姜一涵覺得好笑,全套高級西裝,五倍的出台價,隻為了一場野餐:“你怕不怕曬?”他不會應對男人,像體貼女人那樣,拿手遮住他的額頭。
老男人優雅的,在他掌心投下的陰影裡笑了,從籃子裡拿出兩片切好的藍紋奶酪,一人一片,叮地一聲,碰了個杯。
酒很好,奶酪也好,陽光燦爛,讓人忽略了錢的味道。姜一涵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懶洋洋地眯起眼:“穿多了,”他扯了扯紮着領帶針的襯衫,搖起帶着涼意的酒,“早知道來野餐,就穿運動服了。”
沒什麼笑點,隻因為是他說的,老男人就笑了,他抿着嘴裡的奶酪,還有貴腐酒甜甜的香氣:“Joshua……”
“我姓姜,”姜一涵溫柔地看向他,“有個女字的姜。”
老男人沒想到他會說真名,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小姜……”
小姜?姜一涵也笑了,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酒杯碰着酒杯不分開。
“你多大了?”氣氛正好,老男人輕聲問。
姜一涵預感到什麼,放下杯:“二十八。”
“二十八……”老男人果然垂下了眼,自慚形穢似的,“我比你大十一歲。”
嫖客是不會因為年齡自卑的,但這個人會。姜一涵咂了咂舌尖上殘留的甜香,轉開視線望向遠處,手指劃過厚實的野餐布,毫無征兆地握住了他的手。
老男人僵住了,手不動,人也不敢動,姜一涵聽到了心跳聲,兩個,彼此應和着,相互追逐。他們倆都沒說話,目光不約而同投向雲霭下的山景,指縫裡有汗,慢慢的,老男人的手動了,小手指纏上來,勾住了姜一涵的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