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他殺青一部古裝劇,鬓角被發套撕扯得過敏泛紅,像一道小傷口,不知道的以為他在外面跟人茬過架。
孫小劍說:“下午就進組了,虧你還能睡得着。”
陸文揉揉眼:“我是進組,又不是進監獄,為什麼睡不着?”
孫小劍側身扒住隔闆,小聲說:“這次和以前能一樣嗎?這次你可是男一号,進監獄的話那得是重刑犯。”
陸文也擰過去,扒住隔闆和孫小劍面對面,眉宇間透出一股喜悅:“所以我困啊,我昨晚興奮得大半宿沒睡着覺。”
這時空姐經過,溫柔地提醒:“先生,請您坐好。”
娛樂圈中,一線是大咖,二線也很風光;三線身價低點,但算得上有名有姓;四線管“紅不了”叫低調,五六七線即使靠後,也能撮出一撥粉絲;八線最好是自己買粉來維持一下體面。
像這種縱使相逢應不識的,一律統稱為十八線。
陸文作為一名十八線的小演員,出演過四五部電視劇,每一部都是男五号及以後的小配角,沒等混個臉熟便結束戲份。
入行一年半,他沒有粉絲前呼後擁,沒有團隊大包大攬,隻有孫小劍一個零經驗、零人脈的職場菜鳥,為他當經紀人兼助理。
不過孫小劍鞍前馬後十分盡職,猶如高三生的陪讀家長。最重要的是,他對陸文充滿了希望,堅信陸文終有一日大紅大紫,成為娛樂圈中耀眼的啟明星。
機翼拂過渺渺雲煙,三個小時的飛行後,這顆沒開光的啟明星盤旋至西南地區,緩緩降落在山城重慶。
乘客陸續下機,陸文站起身,一米八八的身高鶴立雞群。
他展開一件長風衣穿上,也就他能穿,換成孫小劍恐怕要拖地。内搭是簡單的T恤衫,配一條Chinos,腳上踩着雙帆布鞋。
下機後,陸文仗着腿長在前面大步流星,把孫小劍遠遠地抛在後面。直走到航站樓,他停下,伫立在熙來攘往的人潮中。
孫小劍追上來,說:“剛才和劇務聯系了,他說有車來接,馬上把車牌号發給我。”
十八線的常态如此。在全國排的上号的江北機場,沒有粉絲追,沒有路人求合影,沒有機場時尚照片,甚至沒有劇組提前接待,還要被晾上片刻。
陸文閑不住,說:“那出去等吧,反正劇組的車有标識,好找。”
外面停着不少汽車,兩個人一前一後沿着白線溜達,據以往經驗八成是輛保姆車,趕上特窮的劇組,也坐過破面包。
陸文掃視過一排汽車,掃到前面的一輛,頓時停住了。
孫小劍從後面探出頭,順着陸文的視線看過去,看清之後難以置信地推了推眼鏡:“……我擦。”
一輛九成新的保時捷卡宴,剛清洗保養過,車身線條泛着幽幽的光,車窗比鏡子還照人。駕駛座上,司機大哥襯衫領帶,相貌周正。
陸文跑過許多次劇組,這種待遇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他底氣不足地說:“搞錯了吧?”
孫小劍朝擋風玻璃努努下巴,裡面左下角貼着一張牌子,牌子上印着:《第一個夜晚》劇組,A1。
為方便統籌,劇組的每輛車都會貼号,A1屬于最高檔次的了。白紙黑字按道理不會有錯,陸文增加了一點信心,竊喜道:“坐飛機那仨鐘頭,莫非我紅了?”
孫小劍一慣會講好聽話,說:“不紅就不能坐了嗎?你又不是跑龍套的。”
陸文給點陽光就燦爛,他點點頭:“對,我這次是男一号,是整部戲的靈魂,靈魂就應該有靈魂的地位。”
孫小劍極有眼色地走上前,一把拉開車門。車廂中鋪着嶄新的地毯,真皮的内飾精緻漂亮,每一隻座椅上擱着蜀繡靠枕,走近了,能聞到淡淡的香氛味道。
陸文帥氣地甩開風衣,擡腿跨上車,一氣呵成地坐進沙發座椅。
司機大哥吓了一跳,半轉身體,驚訝地看着突然出現的陸文和孫小劍,足足看了四五秒。
陸文伸出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說:“師傅,我把你帥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