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包好了,晾在案闆上,等陸文回來下鍋煮熟就可以吃,瞿燕庭坐在院裡看書,一邊等,偶爾刷刷。
古鎮上在辦集市和街宴,外面是紅火的嘈雜,炮竹聲幾乎沒停過,有頑劣的小孩兒跑過時朝大門洞扔小炮頭。
一直等到黃昏,敞開的兩扇門外暮色四合,瞿燕庭看得眼睛微酸,擱下書,起身走到大門口的台階上。
手機在兜裡振動,瞿燕庭僵硬拖沓地掏出來,是陸文,他慶幸地松口氣,滑開通話鍵将手機貼在耳邊。
陸文的聲音傳來:“瞿老師,是我。”
瞿燕庭望着長街盡頭,亂糟糟的人群中分辨不出每一張臉,但他收不回目光,問:“節目錄完了嗎?”
“錄完了。”陸文興奮地說,“大家想去城裡大吃一頓!”
瞿燕庭隐約猜到下面的内容,應道:“嗯,除夕熱鬧點比較好。”
“所以我答應請客了。”陸文笑着說,“恐怕淩晨以後才回去,曹師傅家裡沒電話,幫我跟他說一聲。”
瞿燕庭道:“我知道了。”
“哦對了。”陸文補充,“如果回去太晚,我就在賓館和經紀人湊合一宿,免得吵醒你。”
瞿燕庭攥緊機身:“好,玩得開心點。”
挂斷電話,橘紅的餘晖差不多落盡了,街上的人影愈發模糊,瞿燕庭返回幾步,屈膝在大門檻上坐下,頭頂懸挂着兩隻紅燈籠。
他揣着外套的口袋,并攏雙腿,垂首抵住自己的膝頭。
餃子皮晾久了會變幹,應該蓋起來;沾了面粉的毛衣要換下來,用清水泡一泡;電腦沒關機,今天還沒有例行檢查郵箱。
瞿燕庭找出一堆事情做,卻靜止在硬邦邦的門檻上,始終沒有動彈。
忽然,台階下一道聲音說:“是在等我嗎?”
瞿燕庭猛地擡起頭,幾階之下,映着紅燈籠微弱的光,陸文靜靜立在那兒,眉宇間全無通話中的激動,反而露着一份不常見的沉穩。
瞿燕庭有些呆住:“你不是說不回來?”
陸文直接承認道:“你那麼聰明,怎麼猜不到我是騙你的。”
“為什麼?”
陸文走上台階:“本來想欲擒故縱,結果發現沒那麼高的道行,在集市錄節目看見什麼小玩意兒都想給你買。錄完大家要狂歡,我卻隻惦記回來讨你個好臉色。”
他走到瞿燕庭的面前了,蹲下說:“但忍不住試試,騙你一下,看你會不會……也有那麼一點想我。”
瞿燕庭這才發覺陸文拎着一大隻紅色塑料袋,半透明的袋子裡裝着鼓鼓囊囊的煙花。他依舊逃避,不從正面回答:“我給你包了餃子。”
陸文卻險些因這一句繃不住,問:“什麼餡兒的?”
“豬肉和牛肉。”瞿燕庭把手從衣兜拿出來,“你喜歡麼?”
陸文頓了頓:“兩種肉,又叫鴛鴦餡兒。”
胸腔有什麼東西滿溢出來,瞿燕庭不敢再張口,伸手捉住陸文的襯衫衣領,将微微卷起的邊角撫平。
塑料袋被風吹的脆響,陸文用下巴蹭瞿燕庭的手,說:“以後不要眼巴巴地瞧别人放煙花了。”
瞿燕庭嗓音發黏:“好。”
“你弟弟長大了,不能永遠像小時候那樣依賴你,你也不要隻為了他才期待一年一次的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