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樂什麼。”老頭回答,“胡同口那麼熱鬧,戲拍完了?”
陸文估計對方不懂“殺青”的意思,說:“全拍完了,大爺,我今兒就走了。”
老頭平淡地:“哦。”
“就哦啊?”陸文把紙巾揉成團,順手投進牆邊的垃圾桶,“好歹我都去你家串過門了。”
對于幾餐飯、數不清的飲料瓶、暖爐被子,陸文認為不足挂齒,但串門聊天不一樣,那代表雙方算是朋友了吧?盡管隻是萍水相逢。
老頭說:“那怎麼着,我給你鞠一躬?”
陸文撇撇嘴:“拉倒吧。”
老頭仰首看天,長歎了一口氣:“唉,我也該回家了。”
陸文便道:“大爺,有緣再見。”
他說罷攬住瞿燕庭的肩,青天白日沒敢太親昵,像勾肩搭背的哥們兒,攬着走開兩步,說:“我回房車把衣服換了,收拾東西坐你的車走。”
時間還早,瞿燕庭問:“還用回公司嗎?”
“不用,放兩天假。”陸文在劇組憋壞了,急着撒歡兒,“晚上咱們慶祝一下,然後二人世界,明天我帶你去騎馬吧?”
瞿燕庭想說他明天上班,但對着陸文閃耀的小眼神說不出口,重點是……他轉身沖站在原地的老頭問:“大哥,你回哪個家?”
“大哥?!”陸文在他耳邊驚吼,“你瞎了!他那把年紀你喊大哥?!”
老頭說:“還能回哪個家,這麼多年沒換過地方。”
瞿燕庭道:“那捎你一程?”
老頭說:“那感情好。”
陸文扯瞿燕庭的胳膊:“他就住芳草胡同!我去,你倆說的是中文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半小時後,賓利駛離劇組,陸文壓着棒球帽坐在副駕駛,眉心皺着,幾度扯着安全帶扭身瞧後車廂。
老頭佝偻的身體微微前傾,揣着手,和坐在樹蔭底下沒什麼兩樣。
陸文感覺太他媽奇怪了,甚至有點暈,他殺青回程的路上、瞿燕庭的車廂裡,竟然多了個撿破爛的老頭?
瞿燕庭和老頭認識?隻能是這個理由,可他們怎麼認識的?難道老頭以前在林榭園收廢品?陸文抱胸瞎琢磨,對了,這車究竟是往哪開?
走高速很順暢,瞿燕庭握着方向盤朝市區馳騁,偶爾瞥見陸文納悶兒的表情,便敲着手指暗笑一聲。
回到市區,瞿燕庭一腳油奔了城南的昌繁路,老街區,綠化極好,夾道的樹已經頗具春天的氣息。幾棟有年頭的洋房坐落在這一帶,數千萬起跳的價格,被紅色的圍牆環繞着。
瞿燕庭減速,在其中一幢門外停車熄火。
陸文整個人犯迷糊,下了車,和瞿燕庭一同跟随老頭進門,花園甬道,台階門廊,老頭熟門熟路地領他們進了屋。
洋房内部叫人眼花缭亂,就像民國劇裡的布景似的,玄關的牆上挂着一幅大合影,黑白色,大概有三四十個人。
陸文一晃沒看清,走進客廳裡,又開始打量别的物件兒。
老頭摘下包,說:“保姆放了幾天假,還沒回來,你們先随便坐,我去洗把臉。”
說完,老頭踩上旋轉樓梯,慢悠悠地上樓去了。瞿燕庭在沙發坐下來,拿出手機,上次視頻沒提網劇的情形,現在可以說說。
不待他開口,陸文一屁股在旁邊坐下,低聲問:“到底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