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6頁)

  “嗯。”陸戰擎停頓片刻才回應,“在外面互相照顧,别太累了。”

  陸文對着驕陽點點頭,說:“那我去拍戲了。”

  将要挂線,陸戰擎道:“隻和你扯了半天,幫我跟小庭帶句話。”

  街邊隻剩他們這一桌,雲吞面也沒了袅袅的熱氣,瞿燕庭吃飽擦擦嘴,辣紅的雙唇尚未褪色,問完便略緊張地抿住:“伯父對我說什麼?”

  陸文轉述陸戰擎的話,用第一人稱——“結婚與否是你們之間的事,但我希望你能答應,以後在南灣住久了不會不自在,親屬關系上重新有了父親,我也想聽你名正言順地叫我一聲爸。”

  瞿燕庭怔住,周圍的燈光和夜空裡的星光映在他眼底,像流淌的一片水,潋滟粼粼,明亮潮濕,在傾瀉之際被他用手掌掩蓋。

  四下沒有丁點與浪漫相關的物什,在粗陋的面攤上,兩具疲憊一整天的軀體,身前身後是充滿煙火氣的街巷。

  可陸文等不及了,問:“瞿燕庭,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手掌落下,瞿燕庭的眼睛很紅,回答:“願意,我願意。”

  這算是求婚嗎?他們誰也不确定,因為就像平常的笑鬧一樣簡單,不需要儀式感,輕輕說出口卻不帶有任何猶豫。

  已是夜半,陸文和瞿燕庭牽着手沿街散步。

  摸到光滑的無名指,瞿燕庭說:“電影拍完,票房好的話給你買大鑽戒。”

  陸文攏緊五指,問:“萬一票房不好呢?”

  瞿燕庭回答:“那就樸素一點。”

  陸文說:“幾克拉?”

  瞿燕庭搖搖頭:“想多了,純銀999。”

  為了戴上大鑽戒,陸文之後的拍攝盡心盡力,不止嚴以律己,還端起投資人的架子,對劇組上下要求嚴格。

  可惜他嬉皮笑臉、招貓逗狗慣了,大家以為他在搞笑。

  戲中,孟春台成功逃脫唐德音的控制,在廣州城内東躲西藏地逃命,但唐德音勢力不小,發動各方關系抓捕他。

  火車站和碼頭都有唐德音的手下,孟春台困在城内,輾轉更換落腳的地方。他自身難保,不得已抛棄了陶素宜,否則對方跟着他連生死都難以預料。

  這部分包含許多外景戲份,取景、拍攝,A組每天都要在古鎮上四處奔走,辛苦是肯定的,最難的是抵抗戶外高溫。

  有不少工作人員和演員出現中暑症狀,瞿燕庭立刻給病号放假,并放慢拍攝速度,在非抗力因素下拍攝進程拖延了很多。

  瞿燕庭是最忙碌的一個,他要兼顧AB兩組,收工後要加班審片子,隔三差五要組織圍讀給演員們講戲。進組以來,他沒有休息過一天。

  隐藏在T恤中的身體變得格外單薄,褲管也日漸寬松,瞿燕庭握着喇叭在片場來回走,總有人開玩笑,說他小臂細得仿佛捏一下就會斷。

  陸文真上去捏了一下,輕輕地,然後往瞿燕庭手心塞了一顆高熱量的榛仁巧克力。之後每天一顆,酒心的,松露的,他怕瞿燕庭會累得低血糖。

  月末連下了三天雨,溫度終于降了一些,片場轉移到一棟陳舊的歐式公寓樓。

  房東是位年歲已高的阿婆,孟春台租了一間房,短暫地安頓下來,他不敢出去,每日守着一扇窗,大半天都在發呆。

  孟春台想不出未來是什麼樣子,能活下去麼?活着又怎麼樣,像隻水溝裡的蟲,倒不如被人一腳踩死。

  第一次欠下巨債,在恐懼下沒敢死;落得家破人亡,在絕望下沒敢死;被各種勢力圍獵,在險境中沒敢死。

  孟春台深知自己懦弱,可事到如今,有點分不清究竟是懦弱還是無畏了。但他明白,唐德音得不到綠寶兒就不會善罷甘休。

  他爹至愛的寶貝,如同一件妖物,把他逼到難生難死的境地。他想脫手,然而綠寶兒一旦暴露便會惹來巨大的麻煩,周圍都是探尋血腥味的狼,都等着他手裡的這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