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顫巍巍地擡起頭,臉部線條在過度的瘦削下鋒銳逼人,從前那雙本就陰暗的灰藍色眼睛已然沒?了絲毫光亮。
幾乎本能的,他?朝床這邊走了幾步,“撲通”一聲跪在了她腳邊。
傅晚森往旁邊讓了讓:“你做什麼?”
傅朝洵仰頭望着她,聲音帶着強忍的鼻音,難得?說了回實話:“那不是償還,傅晚森,對我來說那不算償還。”
傅晚森:“”
草你爹的,你個抖M還驕傲上?了是吧?
真以為我治不了你?
傅朝洵擡了擡手,似乎想抱她的腿,又不知想到什麼,硬生生收了回去:“我知道你不要我,我認命了,但?隻要你開?口,我這輩子都萬死?不辭。”
他?繼續道:“你的病,我也會努力配合醫生,腺體移植的事我随時做好了準備,隻等?你身體合适。傅家包括我母親那邊,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為你找到有把握做那個手術的醫生。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公證,可以簽訂器官捐獻協議,不止腺體,我身上?的每一個器官都完全是你的。”
傅晚森盯着他?那頭短發看了幾秒,意味不明地問?:“如果我這個病治不好呢?”
這個問?題幾乎一下将傅朝洵的表情打碎了。
他?有些麻木地抓了下褲腿,像是早就想過了這個問?題,可仍然等?了許久,才僵硬地動了動嘴唇:“那也不會讓你孤單的。”
大約是說了許多?話,他?嘴角的傷勢隐隐有惡化的迹象,鮮血滲出來,滴在了他?手背上?。
也因此,她才發現傅朝洵的手指上?,指甲沒?了兩片,不過已經在愈合,看起來似乎是一周前受的傷。
察覺到她愈發冷然的視線,傅朝洵下意識握拳将那兩根手指藏了起來。
這是在邊區作戰時被彈片刮到的傷。
傅晚森沒?問?,他?也就閉緊了嘴巴。
“算了吧,”傅晚森淡淡道,“我甯願孤單着。”
這話實在不留情面。
傅朝洵心髒抽痛了下,背脊僵着,片刻後,很輕地嗯了聲。
“你還要跪到什麼時候?”傅晚森居高臨下地瞥他?一眼,“真不怕我折壽啊?”
“”
傅朝洵臉色白了白,不顧發麻的腿,登時站起來了。
“還有話講嗎?”傅晚森問?,“沒?有的話你走吧。”
“有的。”傅朝洵啞着嗓子說,“最後一件,說完就走。”
他?将手裡?一直抱着的那個禮物盒子很不舍得?地遞給傅晚森:“你的東西,不止腺體,所有一切我都會還的。”
傅晚森接過來打開?那個盒蓋,發現裡?面裝着的居然都是些零七碎八的小物件。
稱之為垃圾或許更合适。
因為這些好像真的都是她扔掉的垃圾。
久遠一點的有她初中校服上?的紐扣,過生日吹滅的生日蠟燭,用過的發繩,解題的便簽紙
草他?爹的,竟然連她吃過的雪糕棍子都有,她寫的字還印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