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耐煩，但畢竟是自己最鐘愛的小女兒，墨爾文也生不起氣來。恰巧他的心情剛好又不錯，于是便耐着性子坐在了沙發上。
艾麗莎清了清嗓子，捧起手中繪本，用稚嫩的聲音讀道。
“……在人聯久遠的曆史曾有一個很小很小的王國，那裡的面積甚至比蜜獾王國還要小。”
“為了開拓王國的未來，商人們在國王的支持下揚帆出海。然而當那些商人們賺取了巨額的财富之後，卻收買王國的子民，将年邁的國王推上了絞架，成為了王國的無冕之王。”
“雖然沒有了國王，但王國子民們生活并沒有因此變得更好。他們原先為封建主勞作于田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今卻被趕進了煤礦和工廠，無論老幼終日不止地幹活兒。”
“直到後來，不堪忍受的市民聯合了起來，推翻了商人和貴族聯合統治的王國，将那些騙走他們财産的人挂在了路燈上……亦如當年那些商人将國王推上絞架一樣。”
聽完女兒講的故事，墨爾文捏了捏眉心，歎了口氣說道。
“你想說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艾麗莎目不轉睛地看着父親，那張稚嫩的臉上寫着與年齡不符的聰穎和機敏。
“我聽家裡的傭人說，外面一塊面包已經賣到了2枚籌碼，就連營養膏的價格也翻了三倍……這很奇怪，您說我們的工廠增加了，就業的崗位變多了，一切都在變得更好，但巨石城居民的生活并沒有因此改善太多，這很反常不是嗎？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不是好兆頭……
還要怎麼才算好？
聽着那稚嫩的聲音，墨爾文笑着搖了搖頭。
還有比“所有人的荷包裡都塞滿了籌碼”更好的兆頭嗎？
“我的孩子，我們和你手中那個童話繪本中的王國存在本質上的不同，你忘了外城的由來嗎？本來這裡就隻有一棟大廈，一座内城……如果不是我們收留了現在住在外城的那些廢土客，他們早已曝屍荒野，成了啃食者和鬣狗嘴裡的殘渣！成了掠奪者和變種人們的……總之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着說着，他不自覺把會議桌前的意氣風發帶回了家裡。
艾麗莎皺起了眉頭，很不滿父親的語氣，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這不是童話繪本，是我們的曆史。”
“當然，我的孩子……這确實是這顆星球上也許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墨爾文讓自己的措辭聽起來更加溫和了些。
看着自己可愛的小女兒，他耐心地繼續說道。
“……但不同的是，巨石城從始至終都沒有被商人統治過。你真的覺得是銀行讓他們買不起面包的嗎？恰好相反，你爸爸也許算不上好人，但如果不是我借錢給那些工廠，那些窮人的兜裡連一枚籌碼都不可能有，就算面包再便宜有什麼用？”
艾麗莎的眼中浮起一絲茫然。
雖然她從報紙和書中學到了一點點東西，但也隻有别人講的那一點點……而他父親說的東西，已經超出了她的知識範疇。
墨爾文摸了摸他女兒的腦袋，語氣慈愛地說道。
“考慮問題不要生搬硬套，我們的情況和你的繪本從故事的開頭就不一樣。不管是維佳商行，還是我們巨石城銀行，我們的股東一開始就是内城的貴族們，是他們借給了我們第一枚籌碼。”
“我應該和你說過，你媽媽的家族……她的祖先可是巨石大廈第一批幸存者。我希望你多和她學習一些貴族的禮儀和處世之道，實在不行我隻能送你去理想城讀書了。”
他很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女兒，但有時他也會想，如果她沒那麼聰明……或者說稍微笨一點就好了。
聰明不是壞事兒。
但如果加上幼稚，便容易出大問題。
她的年齡也不算小了，再過兩年也到要成家的時候了，或許自己應該稍微嚴格一點，至少不該繼續把她當成小孩子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