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小柒整理出來的情報,巨石城的情況遠比他預期中誇張的多。
如果說聯盟的外債正以幾何倍的速度擴張,那麼巨石城的通脹已經幾乎快要沒過了那座高聳的外牆。
毫無疑問,墨爾文已經按不住通脹了。
自從工業區的那場騷動之後,虛假的繁榮如同雪崩一樣爆發,楚光預測的那個導火索終究還是被點燃了。
面對這場看不到源頭的危機,墨爾文并不是毫無作為,但他能打出去的牌确實不多。
黔驢技窮的他在使出渾身解數都于事無補之後,隻能拉上市政廳的杜隆,以不太聰明的行政幹預手段去插手工業區的生産。
比如,強行截留了一批本應該送去聯盟交付訂單的貨物,把中間産物強行送去自家産業鍊的下遊,或者把成品直接送去商店,總之優先把巨石城的貨架給填滿。
聯盟的工廠是無所謂的。
聯盟工業部早早發布了預警,告訴大夥兒們要提前做好預防“地震”的準備,加快産業的替代,盡可能從巨石城之外的地方采購中間産品,避免對方違約引起連鎖反應。
而巨石城工業區的工廠主們可就太難了。
本來大批熟練工被關進監獄和工人們的集體擺爛,就讓他們的流水線幾乎停擺。
如今老爺們可算想起來貨架上的東西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了,卻又不肯開動小腦想一想,隻拿出來一個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偏方。
他們當然可以停止交付聯盟的訂單,優先滿足巨石城的貨架,但前提是有人能替他們把違約金付了。
可惜墨爾文行長和杜隆廳長似乎既不願意替他們交違約金,又不願意補原材料通脹的差價,甚至還要求他們用低于成本的價格把生産出來的商品賣了,然而先前借他們拿去擴大生産的貸款卻不能停。
這簡直是明搶!
他們本來就沒多少油水了,現在還要拿為數不多的利潤——甚至倒貼錢,去替墨爾文老爺們壓“經濟過熱”産生的惡性通脹。
聯盟雖然也割自家工廠的韭菜,但人家收割是講章法的,是有組織有紀律的,至少不會劈頭蓋臉地一頓咣咣亂砍。
工業區的奸商們被逼無奈,隻能各顯神通,有門路的找門路,繞開市政廳的規定把禁售的貨物偷偷賣到鄰居家,反正墨爾文行長和杜隆廳長肯定都不敢截留希德老爺的貨物。
沒有門路的隻能認栽了,但認栽不等于認虧,生産資料到底在奸商們的手上。他們賣不出去牛奶能把牛奶倒了,不讓倒就把牛殺了吃肉,不讓用刀子殺就把牛餓死,或者直接把牛拉去鄰居家裡。
而杜隆的幹預也沒有真正奏效,他和墨爾文到底還是低估了人們在困境中的“貪婪”。
貨架很快被一掃而空,當危機被引爆之後,那東西就像黑洞一樣,多少物資扔進去都是打水漂。
本該平價銷售的貨物變成了近水樓台先得月和價高者得,而高價獲得大批物資的人不會滿足于眼前的溫飽,他們不但要囤積足夠半年的消耗,還要截留一部分拿去賣,把本賺回來。
連松鼠都知道囤積比自己體積龐大數倍的松果過冬,更何況是更貪婪的人。肥皂和香腸最先成了硬通貨,緊接着是香煙和酒。實在買不到硬通貨的,就把花不出去的籌碼兌換成别的東西,比如債券或者增長強勁的S币。
流通在巨壁之内的籌碼,比巨壁之内的商品加起來還要多無數倍,無處可去的熱錢就像蟑螂一樣到處亂竄。
當然,所有的一切投資都比不上穩健的銀币。
巨壁的外面忽然多了一些兜售食品的小商販,他們都是聯盟的行商,他們不要越來越多的籌碼,隻收購買力穩定的銀币。
巨石城中的有錢人們,往往得先去黑市用裝滿一口袋的籌碼換成幾枚銀币,然後再去外城的門口購買土豆、玉米以及生活用品。
那些推着小車的身影,俨然成了大雪中的一束光芒,照亮了無數張渴望的臉龐。
而在那光芒照耀不到的陰影之下,還活躍着一些行色匆匆的人。
他們往往穿着幹幹淨淨的棉衣,優雅得體像個生意人,瞧見一些聯盟來的商人便靠過去,遞出一本小冊子。
上面寫着一些平時根本買不到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