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工皺起眉頭。
“跟他們有什麼關系,他們是那些人的人質,我們早就決定不找他們算賬了。”
“是民兵們起義之後,他們才成為了人質,”洛維特看着他,糾正了一句說道,“他們曾經也是内城貴族們的幫兇,或者舔過史蒂芬姥爺的皮鞋和鞭子,要不他們為什麼能在那個時候躲進去?難道是老爺發善心賞他們的?”
那電工不說話了,想想覺得也有些道理,邏輯從來都不是單邊的,而是有正反兩面的。
洛維特歎了口氣。
“清算‘他們’,就得清算‘他們’,無窮無盡的‘他們’。首先我們得清算在暴亂中誤殺了平民的民兵,清算那些幹了壞事兒但停下來的人,然後再清算那些站隊不徹底的,看着史蒂芬老爺們的暴行保持沉默的……已經夠了,我們其實也不是絕對的好人,我們也沉默過,甚至差一點兒就成了他們。”
“我們已經消滅了所有史蒂芬老爺,他們現在成了我們的幽靈。到此為止吧,你我都不想看到那些釘在棺材裡的髒東西再滾回來。”
這也是他沒有殺了沃菲爾的理由。
他當然有權利這麼做,頂多讓艾麗莎再大哭一場,但更多的人會歡呼,覺得不妥的人也不會說什麼,隻會閉着嘴在正确的氛圍中沉默。
他明白一個樸素的道理,營養膏和蛋糕都是真實存在于世界上的東西,無關于現實和童話,隻是數量的多少罷了。
然而既想要蛋糕的甜蜜,又想要營養膏的管飽,那才是真正不切實際的童話。
越界與不越界,他們最終隻能從中選一樣,既越了又沒有越,或者有選擇的越一部分,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波爾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成為史蒂芬老爺,他有的是力氣,但他隻有一次機會成為波爾。
洛維特清楚很多艾麗莎不清楚的事情。
民兵團并不是看在她眼淚或者可愛的份上才倒戈,大多數民兵在一個月前便提議,用第納爾或者銀币支付薪水,但遭到了拒絕,這才是大多數民兵站在外城居民們這邊的原因。
他們的隊伍裡并不是沒有壞人,那些人趁着暴亂搶劫了一些居民,但大多數人在發現這些居民和自己一樣都是窮鬼之後,又哭笑不得地放了他們,這才有了那些嘩變的士兵和最終的聯合。
工友會在廣播裡說了,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他們就會遵守自己的諾言。
民兵團沒有說話,但不代表那些士兵們看不見,那一雙雙盯着他們的眼睛裡未嘗沒有警惕的色彩。
算貴族們的舊賬那些士兵們是支持的,他們也不喜歡那些老爺,也不介意睜一隻閉一隻眼。
但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算到哪一天為止呢?
要不要也算一算他們?
不管怎樣,這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一個好的信号,信任一旦出現裂痕就會醞釀更大的災難。
洛維特記得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他們要立一個所有人都遵守的法,徹底和過去切割,從今往後所有人都将活在新時代的陽光下,并警惕這座聚居地再次變成黑暗的叢林。
這時候,一位民兵走了過來。
“洛維特同志,門口有人希望見你。”
洛維特看向他問道。
“誰?”
那民兵回答。
“墨爾文,他帶着五卡車糧食和生活用品,應該是從聯盟買的……他懇求我們放過他的家人。”
洛維特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