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運營一座數十萬人的聚居地,卻不是幾根棍子能解決的問題。
連禦用的奸商都跑路了,内城貴族們給勝利者們留下的隻有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如果新當局解決不了面包和燃料的問題,很快會有一群愛哭鬼們哭喊着老爺的名字。
求生是動物的本能,這無可厚非。
不過将所有功勞都算在了希德老爺們的頭上,那肯定是作踐了自己。
一個穩定的社會一旦成型,在既定的秩序和規則下是存在運行慣性的,這不是任何人的功勞,卻也是每一個參與者的功勞。
如果希德老爺什麼也不做,這個破罐子大概還能繼續用一用。但偏偏不巧,這個大聰明又菜又愛折騰,時不時把罐子拿來搖個骰子,磕缺了角便糊個口香糖上去騙自己,然後繼續晃晃搖搖。
現在這個罐子終于破了,就像那棟崩塌的巨石大廈一樣。
既定的規則和秩序被一并打破,新當局首當其沖面臨的問題便是建立新的秩序。
聯盟會提供一些幫助,尤其是在吃的方面。
也多虧了管理者的慷慨,新當局在為了團結而向現實做出一些妥協之後,不必再為了活着而繼續向人類道德的底線妥協。
他們不必吃人熬過冬天,可以将那些犧牲者們妥善安葬。
但想要讓生活走上正軌,想守住勝利的果實,終歸還得靠他們自己。
任何人都幫不了他們。
……
是夜。
市政廳某間辦公室。
為了盡早完成巨石城銀行帳本的核算工作,艾麗莎在屋子裡添了張單人床,幹脆把卧室搬到了這裡。
工友會的大夥兒們本來打算将墨爾文老爺的宅邸還給她,畢竟她确實幫了大夥兒們不少忙。
去做波爾該做的事情團結不了所有人,為八小時而戰鬥也不太行,但為共同遵守的憲法而戰卻足夠他們扛起這杆義旗。
艾麗莎心領了大夥兒們的善意,不過并沒有收下,隻是挑了一些喜歡的衣服、生活用品和充滿回憶的東西帶走。
至于其他的,她拜托工友會拿去分給了和她身高差不多、沒有漂亮衣服可以穿的姑娘們。
“……父親總會給我買一些漂亮的裙子,但很多我都隻穿過一次便沒再見過。雖然挂在衣櫃裡也挺賞心悅目,但如果能幫到其他有需要的人,我會更開心。”
艾麗莎的眼眶有些紅腫,不過還是勉強撐着那令人心碎的笑容。
洛維特有些心疼。
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他知道她肯定在沒人的時候哭了很久。
包括他自己在内,不少工友會的大夥兒都在心裡偷偷地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可他們終究不是她的父母。
“……你其實沒必要做到這一步,我們說好了不搞形式主義那套,我們隻拿走我們該拿的。”
那些衣服是工友會的女工們在處理,她們大多是在紡織廠上班,也有一些是好味道食品加工廠的夜班工人。她們也是同樣的意見,對這個小姑娘恨不起來。
讓洛維特心情複雜的是,波爾可沒有搶劫史蒂芬老爺女兒和妻子的衣櫃,收下那些東西總讓他有種羞恥的感覺。
艾麗莎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