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說過這句話嗎。
面對着一臉單純的女孩,羅乾一時間不禁陷入了思索。
在他所有選中的棋子中,這位小姑娘是年齡最小的一位,也是最為特别的一位。
倒不是因為他對她懷有特殊的感情,僅僅是因為她和其他信徒不同,總會事無巨細地把生活中的每一件瑣事兒煩惱都傾訴給他。
其他人對神靈大多懷着敬意,對“隻有自己能與神靈面對面的交流”這種事情感到殊榮。
因此即便是打心眼裡并不相信火炬信仰的趙天幹——也就是這小姑娘的父親,在與自己這種更高等的存在進行交流時,都會拿出謙卑虔誠的态度,小心斟酌每一個詞句。
而他自己也順理成章地利用了這份敬畏,以聖子的面目與這些隻配知其皮毛的信徒們交流。
偶爾還會利用他們的身份發号施令。
畢竟雖說芯片已經植入在他們的腦中,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接管他們身體的。
完全接管身體的控制權隻有在“神遊”的時候。
而這小姑娘似乎把他當成了一個傾訴的對象。
她很天真地相信,神靈不會把凡人的事情到處亂講,所以幾乎什麼事情都和他說。
羅乾默許了她的行為。
反正幾句話的溝通也占用不了多少算力,而且關鍵的時候這枚棋子說不定還會派上用場。
也正是因此,昨天白天的時候,他用知道一個絕妙的藏身處為借口,慫恿這小家夥去了地下室。
畢竟即便和其他人一起發瘋,也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畢竟莊園裡還有一批特殊的客人。
不過待在那個沒人的地下室裡,絕對是安全的。
但現在看來,自己似乎也做了一件多餘的事情,為了讓一顆棋子在棋盤上多活一會兒,而讓整個計劃背上了不該有的風險。
如果她沒有去地下室,聯盟說不定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找到位于别館地下室的實驗室。
這枚棋子再有用,這座聚居地中的實驗也已經結題了。何況活下來對她而言,也很難說是否是真正的仁慈。
在夢境中死去是沒有痛苦的,而如果落在了變種人的手上,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想到這裡,羅乾輕輕歎了口氣。
果然……
自己的修行還是不夠。
當然,更讓他在意的其實還是另一件事兒,自己為什麼會說出“留給時間去回答的問題最後得到的一定都是遺憾”這樣的話。
遺憾麼。
那種東西唯獨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
在這條路上他們已經付出了足夠的代價,并且在最後一刻為他們的理想獻上了全部。
他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回頭的可能了。
“我隻是覺得,逃避是不好的……聖子大人?”見腦袋裡的聲音許久沒有出現,茵茵緊張地小心問了一句。
她已經一無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