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讓他們背負那麼沉重的過去,直接讓他們開局負債一個億什麼的,也能讓他們充滿幹勁的忙活。
似乎就等着楚光這麼問了,方法彎了彎嘴角,笑着說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我勸你還是最好放棄這個小聰明,記憶确實是可以通過計算機技術編輯出來的東西,甚至連人格都可以用算法來解決,然而那樣的仿生人并不會成為社會意義上的人,在社會的生産活動中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楚光微微皺起眉頭。
“什麼意思?”
方法笑着說道。
“字面意思,你應該也是意識到了一點點的。比如,完全不要工資的仿生人會出問題,所以甯可讓這筆資金在你們的金融系統中轉一圈,也要把這筆工資象征性地發給他們。”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楚光不解問道。
“兩者有什麼關系嗎?”
“關系就在于人格這種東西是無法被生産出來的,而是在社會中自然誕生的。一個剛從克隆倉裡走出來的克隆人,别說是接受現代化的教育,在流水線上的表現甚至不如受過訓練的猴子,并不是因為他不夠聰明,而是他們沒有獲得社會屬性。”
不等楚光詳細詢問,方法抿了一口咖啡,用很輕的聲音繼續說道。
“這個課題在繁榮紀元早期曾作為一個很尖銳的社會問題進行探讨過,即什麼才算是人。”
楚光問道。
“這種事情需要争論嗎?”
方法理所當然地回道。
“當然有,每一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議題,激進的觀點和保守的觀點永遠是并存的。比如在舊時代,人的定義是自然人與社會人身份的統一,這是激進主義者與保守主義者的共識。他們即便在身份、種族、土地的問題上吵得面紅耳赤,也不會有人關心這個莫名其妙的議題。”
“然而在繁榮紀元時期,随着信息技術和生物技術的突破,人可以很輕松地将自己改造成另一副模樣,甚至将思維嫁接到更完美的物種身上,原本無可争議的共識就會出現一絲松動……簡單來說,原來隻能想一想的事情,現在真能做到了。”
“激進派認為人應該是社會人,至于是否是自然人并不是那麼重要。隻要有完整的證據鍊能夠證明人格的繼承,不管是把人格移植到貓身上,還是機器人身上,他都仍然屬于人聯的公民。”
“然而保守派的觀點則是和以前一樣,就像舊時代的種族主義者和更久遠的保皇派,他們的觀點是隻有自然人和社會人的身份統一才能稱之為人,否則不管多像人都隻是‘類人’。而基于這樣的觀點,少量的義體改造是可以接受的,非醫學用途将大量零件替換成機器以及修改遺傳信息是不可接受的。”
看着陷入沉思的楚光,方法繼續說道。
“雙方的觀點其實都有他們自己的邏輯,不過抛開這些問題不談,你可以發現兩者其實在一件事情上是存在共識的。”
楚光饒有興趣地點了下頭。
“他們都認同社會人是人的必要屬性?”
方法贊許地點了下頭。
“沒錯。”
頓了頓,他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換上了認真的語氣接着說道。
“你說的人格,其實就是社會屬性的組成部分之一,激進派不會認為自動販售機應該具有公民權,不管它在人聯生活了多長時間,然而一台‘AI核心的邏輯算法在人聯的社會中自然形成、并且能參與社會生産’的仿生人,在大多數激進派眼中是可以作為一名人類的兒子或者女兒的。”
“如果我們編造一個不存在的身份,給他安排一段不存在的記憶,用知性插件賦予他人類的情緒,即便我們的社會很難将他從人群中直接區分出來,他也隻能作為某一個人的寵物或者附庸而存在。”
“他就像一枚多出來的拼圖,如果隻是做一些簡單重複的機器性工作,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可能比一般人做得更好,又比純粹的機器差一點。然而如果是更深入地參與到社會體系的運轉,比如獨立從事一些創意性的工作,或者幹脆從事公共事務,他們很容易就會露出馬腳,在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犯下難以理解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