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我們才是憑空變出來的,是我們在吃他們的用他們的,是我們住在他們蓋的定居點裡,因為我們的父輩不夠偉大,因為我們的父輩沒在那個繁榮紀元活過一秒!問問你們家裡老不死的玩意兒,問問他們事情是這樣的嗎!”
“我們要清算的從來不是一座洋流發電站,而是過去一個世紀中的所有!他們覺得那座發電站是他們的功勞,隻有他們才是人聯的遺民,隻有他們才配得上擁有人聯的遺産,而我們留的血汗和我們的意見一樣無足輕重,我們隻是他們重建烏托邦的牲口,那就讓他們帶着他們的傲慢滾回地底下去吧!那個烏托邦根本沒有我們的名字!”
那激昂的措辭在總統府前的廣場上回蕩着,在造船廠中回蕩着,在軍營中回蕩,也在北島的聚居地中回蕩着……
人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在廣播前聚集,一張張沉默的臉上漸漸點燃了仇恨和怒火。
查拉斯沒有準備演講稿,也根本不需要那玩意兒,演講對于他而言就像是與生俱來的能力。
更何況他本身就是起草宣言的幾人之一,說是聯邦的開國元勳也不為過,而且又是在軍中呼聲頗高的強硬派。
蒙戈總統雖然身為聯邦海軍司令,但那隻不過是宣言或者說憲法賦予他的職責,并不是軍人們真心誠意地将他擁戴到了那個位置上。
那家夥無論是性格還是處世風格,都是近乎于“迂腐”的官僚,無論是軍官還是自己都是如此認為。
身為保守派的他或許受到大多數幸存者和建制人員的支持,但在軍中的呼聲卻遠遠不如自己。
而且這家夥确實幹了一件蠢事兒。
但既不是對洋流發電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是任命自己擔任幕僚長,而是妄圖通過一次政治投機,将兩個根本沒有達成一緻的派系融合在一起。
保守派和激進派确實都需要一個聯邦,但兩者的動機其實完全不同。前者尋求的是身份與政治權利的平等,而後者尋求的是擺脫繁榮紀元的“幽靈”們的束縛。
那些坐在巨艦大炮上的家夥們可從沒說過他們需要一個循規蹈矩的總統,他們的野心也遠遠不隻是一個聯邦而已,更遠遠不隻是作為聯邦的城牆。
這本來是能在談判和相互妥協中解決的問題,但一次軍事與政治上的冒險卻讓所有的争議都被擱置了。
這個生于不義的聯邦就像一團被手捏起來的砂子,從來都不是真正的石頭,也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它變成石頭。
隻要捏着它的手一松,它就會散成原來的樣子。
當然,查拉斯承認自己也幹了一件蠢事兒,那便是說謊說的太多,連他自己都信了。
在簽署那份宣言的時候,他就該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就是一個投機主義者,根本沒有慢慢來的機會。
一旦戰争結束,總統先生把那隻曾經閉上的眼睛再次睜開,重啟對洋流發電站沉沒原因的調查。
幫助火炬教會瞞天過海的自己一定會遭到清算,而且所有涉事的軍官都會如此。
新當局一定會這麼做,畢竟隻要清算了真正的犯人,那幫家夥就能與過去完成切割,然後拉着70号避難所居民們的手走向新時代。
至于自己和自己的支持者們,沒有人會為聯邦的團結感謝他們的貢獻,他們隻能面對着鐵窗度過下半生。
但也正是因此,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被卷入洋流發電站沉沒事件的人們,都是自己的天然盟友!
他們必須選擇自己。
也隻能選擇自己!
隻有自己赢了才能塑造正确的記憶,才能讓他們不變成那個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蠢材!
望着演講台下那一雙雙被點燃的瞳孔,查拉斯用平緩而莊重的語氣宣布了最後的結果。
“……蒙戈總統拒絕接受法律的審判,不但負隅頑抗,而且妄圖發動政變,現在已經被我們的士兵擊斃。”
“由犯罪者簽署的宣言不再有效,新的内閣會起草一部新的法典,而現在将由我擔任代理總統。”
“直到我們獲得最終的勝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