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話音落下的同時,教堂的大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
坐在大廳内的衆人一陣騷動,紛紛向門口投去了驚恐的視線。
母親将孩子緊緊的抱在懷裡,丈夫站在了妻子的前面。
看着那一張張讨厭的臉,安沃的臉上帶着憎恨與鄙夷,帶着身後二十餘名荷槍實彈的士兵,踏入了他曾經虔誠禱告過的地方。
“安沃!”
認出了那張臉,伊舍爾死死地盯着他,一臉怒容地斥責道,“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我在幹什麼?那你呢?你又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安沃毫不客氣地怼了回去,怒火中燒的咆哮道。
“你把不該活下來的人帶到了這裡!兩百多個威蘭特人!是你!是你讓血玷污了銀月女神的教堂!”
“血玷污不了教堂,但肮髒的靈魂卻會!”梅爾吉奧也站了出來,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個曾向自己虔誠禱告的男人,“你不該來這裡,如果今天你犯下的罪,誰也寬恕不了你。”
在看到梅爾吉奧的時候,安沃的瞳孔有些顫動,下意識地想躲開那雙銳利的視線,但手中的槍卻給了他勇氣,最終還是讓他狠狠地瞪了回去。
“……梅爾吉奧先生,我尊敬你,也很感謝你總是講故事給我們聽,還教我們識字……也正是因此,我得勸告你,别管這件事!你終究不是聯盟的人,隻是駝峰王國的公民!”
“我并不是以聯盟的身份在和你對話,也不是以駝峰王國的身份,而是以人的身份,”梅爾吉奧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回去吧,就當你們沒有來過……這是你的罪孽得到赦免的唯一機會,向前一步便是深淵。”
安沃陷入了沉默。
教堂裡的一雙雙眼睛都盯着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作出決定。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最終還是說出了那句比月光更冰冷的話。
“……這是亞努什下的命令,你以為我想這麼做嗎……我一點也不想,但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等伊舍爾和梅爾吉奧開口,他看了一眼将孩子緊緊摟在懷中的瑪格麗,又看了一眼驚恐盯着他的薩哈度管家以及那個叫帕文的起義軍小夥子,随後繼續說道。
“所有的威蘭特人必須死,這是亞奴什大人的命令,也是我的上級阿布賽克的命令。如果我空着手回去,我沒法和他們交代。”
接着他又看向了伊舍爾,眼神複雜地說道。
“醒醒吧,波爾是不存在的……你以為你能救下來一些人,其實你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接着他又看向了梅爾吉奧,那個總是帶着他們,祈禱給他們讀報紙的牧師。
“梅爾吉奧先生,我很感謝您,您讓我看到了世界上存在着另一種可能……無論是千族千神之外的信仰,還是帝國之外的另一種國度。”
“我發自内心的渴望它降臨在這片撒了鹽的土地上,改變我和我同胞們的命運……但你我應該都很清楚,變革就沒有不流血的,泥沙俱下時一定是得傷筋動骨的。”
“何況即使是在您的故事中,巨石城的白雪之下也不是沒有一具屍骨。那天晚上有太多的人都被埋在了過去,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第二天的朝陽。”
梅爾吉奧啞口無言,隻是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是沒想到他有這般覺悟。
而除了那錯愕之外,這位牧師的眼中又不盡惋惜——
可惜他人微言輕,阻擋不了那奔騰的泥沙,隻能随着那泥沙順流而下。
要麼就隻能像伊舍爾那樣,被徹底的淹沒在泥沙裡。
安沃繼續沉默地看向了那個将孩子護在身後的母親。
“瑪格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