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胳膊挪開,卻看見了袖子上的一抹紅。
“這天越來越幹了……”
他兀自嘟哝一聲,卻又靈光一現,聚精會神的在紙上寫下了“紅土”這兩字。
“命運何其的相似!我的腳下正踩着那抔土,正踏着他的屍骨,踏着羅威爾的屍骨,他仿佛要伸手,要抓住我的腳踝,握住我的喉嚨。我驚覺我追尋了他半生,在渾渾噩噩中尋覓曆史的出口,卻不想他從未離開過我——”
“他是每一個我。”
潦草地寫完最後一筆,尼揚喘着粗氣起身,走去一旁桌上取了壺茶,給自己倒上。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操勞聯合辦學的事,每天就睡那四五個小時,全靠這茶續命。
尤其是之前在天都的時候,他還害了場大病,得虧不是“死劑”,最後好歹是活下來了。
不過也就是從那時起,他的身體便不如以前了。
喝了口熱茶潤了潤嗓子,尼揚感覺出了些汗,思緒也稍微的理順。
仔細想想,這個結尾還是有些草率了,不如開篇的序言那般驚心動魄。如此平淡的收尾是配不上這波瀾壯闊的曆程的,而鼠先生的讀者應是不會像以前那樣買賬的。
其實别說是讀者,他自己都覺得少了些什麼。
不過想想也是,序言是L的故事,而這末尾卻寫到了羅威爾。
畢竟他是真見過L的,而且見過許多次,但羅威爾和他差了畢竟兩個世紀,他是真沒有見過,不管怎麼寫都是霧裡看花,隔着窗戶描邊。
“他是每一個我有些難懂,改成他是每一個婆羅人會不會更直觀點?但這麼說也太絕對了……無論如何,這也算一條線索了。”
尼揚如此想着将茶杯放下,卻又覺得嗓子有些癢,于是拿起托盤上的紙巾咳了個痛快。
然而當他将紙巾從嘴邊挪開,心髒卻狠狠的跳動了下。
血……
那猩紅的顔色讓他一時有些目眩,或許他真不能再拖了,應該抽時間去看看醫生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推開,一名教授捏着報紙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看見尼揚手中的紙巾,他愣了下,連忙關切問道。
“先生,您這是……”
“我不礙事,”尼揚擦了擦嘴,氣定神閑地将紙巾扔進了紙簍,接着将目光投向了那個教授,“到底什麼事情,讓你急的不敲門就進來。”
此人是猛犸大學教曆史的,同時也是《幸存者日報》猛犸城版的編輯。
那教授看了一眼紙簍,又看了看手中的報紙,最後一咬牙還是将報紙塞到了尼揚的手上。
“您看這報紙!”
尼揚接過報紙一看,眉頭輕輕皺起。
這報紙的名字叫《家國天下報》,名字起的氣派,卻不見經傳,至少他沒見過,應該是某個小報社弄的。
由于拉西和他的約法三章,放開民間辦報,因此在《幸存者日報》進入猛犸城之後,這座城裡雨後春筍般的湧現了大大小小許多報紙,并且也都占據了一定的市場份額。
不讓《幸存者日報》一家獨大,也算是拉西默許之下的結果了。
尼揚倒也沒想過要壟斷媒體行業,他的工作重心主要還是在辦學上,猛犸城的幸存者們踴躍辦報自然是他樂得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