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更熱情幾分,“我知道了,胡大哥再見。”
她騎着自行車走了,胡永才叫來幫忙的年輕同志提着鳝魚發呆:
“胡哥,這是您親戚?”
胡永才白他一眼,“你看我老胡家祖墳冒青煙了,能有這麼水靈的親戚?我這是正規采購,你可别瞎說。”
年輕同志尴尬笑笑:“胡哥,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覺得這位女同志太漂亮了,咱們招待所的女服務也比不上她。”
胡永才想,你知道個屁。
市委招待所裡的女服務員們都是百裡挑一的漂亮姑娘,但那是端莊大方的漂亮,主流審美所認可的。以男人的眼光來說,夏曉蘭這樣的才叫頂頂吸引人,但長她這樣的,誰敢招到招待所當服務員?
太吸引人了不行,簡直是讓領導犯錯誤!
女人麼,漂亮不漂亮的沒用,還得看能不能把握住兩次投胎機會。一次是真投胎,另一次就是嫁人了。比如這個夏曉蘭,看樣子就不太會投胎,心疼閨女的人家,怎麼也要給找個體面輕松的工作,夏曉蘭這樣的漂亮大姑娘做個體戶,說明家裡人沒本事安排工作。這閨女長成這樣,文憑不要太高,認識字也能塞到百貨商店當售貨員啊!
可見多半是農村戶口,連招工的資格都沒有。
胡永才一個搞後勤采購的,正是單位裡的老油條子,将夏曉蘭的出身猜的七七八八。
他也沒說瞧不起夏曉蘭,人實在長得太漂亮了,說不定人家啥時候就靠着第二次投胎機會翻身了——胡永才想,這姑娘是個有盤算的,商都市那麼大,她偏偏跑來市委招待所賣貨。經常出現在市委招待所這一片兒的,當然是各種領導幹部。
啧啧,哪天飛上枝頭變鳳凰,也說不準呢。
夏曉蘭不知道胡永才是如何看待她的,隻要有生意做,胡永才怎麼評價她并不重要。
她沿路悄聲叫賣,看見路邊上有潛在的顧客就主動上前問人家要不要雞蛋,圍着商都市轉了一圈,總算把剩下的一百多個雞蛋全部銷售完。再怎麼小心都要碎十幾個雞蛋,沒有泡沫和塑膠蛋托,夏曉蘭保護的再好都有纰漏。不過她已經不打算繼續倒賣雞蛋,或者說雞蛋成了次要商品,這樣想想就輕松很多了!
家裡還養了好多泥鳅和鲫魚,蘿蔔青菜之類的李鳳梅在自留地裡種了不少,夏曉蘭轉了一圈,除了豬肉也不知道該買啥菜。那就繼續買肉呗,下午的肉攤上沒有大肥膘了,剩下的都是瘦肉。其實瘦肉也挺好吃的,夏曉蘭就是一開始吃過兩頓紅薯,後來到劉家住,正巧趕上農忙,劉家的夥食标準老好了,她肚子裡也不那麼缺油水了。
夏曉蘭割了兩斤肉,又買了幾樣調料。
舅媽李鳳梅做菜手藝還行,不過家裡做菜就是鹽和醬醋,最多加點自家種的蔥姜蒜,什麼大料、花椒,桂葉之類的東西都沒有,夏曉蘭順便就帶些。人填飽了肚子就對味道有了追求,在條件之内讓自己過得好一點,才有繼續賺錢的動力呢。
隔一天跑一次商都市是對的。
今天日頭很大,劉家的稻谷已經曬的差不多可以歸倉了。
夏曉蘭這一天賺了20多塊,回七井村時心情本來就美滋滋的,剛到家把自行車停好,劉勇就給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石坡子村的張二賴被刑拘了,估計會重判!”
夏曉蘭去商都賣東西,劉勇白天又跑了一趟安慶縣,三個流氓不判刑,他都不可能放心。結果今天安慶縣搞嚴打遊街,這段時間抓起來的各種罪犯被帶着牌子壓在車上,高音喇叭喊着,圍着安慶縣街道跑了一圈又一圈的。
劉勇恰好碰上這次嚴打,他不認識張二賴,但這人身前的牌子挂着身份姓名,石坡子村的,隻有張二賴符合。劉勇早想收拾張二賴,最近嚴打的挺厲害,他也不想把相熟的朋友牽連進去。哪知道還沒等他出手,張二賴就被“嚴打”了!
夏曉蘭不高興才怪。
那個狗東西兩次想對“夏曉蘭”欲行不軌,第一次原主被王建華所救,第二次就是原主撞柱之前流言産生的導火索了……“夏曉蘭”尋死,中間有别人的推波助瀾,張二賴也占了很大原因。
她明明和張二賴沒有發生過不軌行為,說出去誰信她?
反正那些人言之鑿鑿的,好像真的都親眼看見她和張二賴滾過草垛子。夏曉蘭還想着要怎麼報這個仇,沒想到張二賴已經被抓了!
“他因為什麼原因被抓的?”
夏曉蘭也挺忐忑,如果是作風問題,張二賴非要拖她下水怎麼辦。83年的嚴打,亂搞男女關系可不僅是針對男人的,也有因此被槍斃的女青年!
總不可能要跑去醫院驗身自證清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