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吵不鬧,就去找負責辦營業執照的人。
“同志,我們要辦執照,到底是哪裡不合格呢?”
你說她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她輕言細語的,卻不見害怕的神色。
來辦事的個體戶,哪個不是點頭哈腰的,就怕辦證的人不舒坦,夏曉蘭倒好,溫溫柔柔的,非要人家把道理說清楚說明白。
“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你們自己的事,也要來麻煩國家!你這個小同志有沒有一點自覺性……”
夏曉蘭的一雙眸子水光蒙蒙,她端端正正坐在哪裡,任誰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被夏曉蘭看久了,對方有點心虛,剛才的爆發就是惱羞成怒。
夏曉蘭特别正經的問,“我響應國家政策,願意在改革開放的探索過程中當一個小螺絲釘,冒着風險當個體戶,因為國家需要我們這樣的人去累積經驗!我不給國家增加負擔,自己養活自己,還能給國家繳稅……這叫麻煩國家?倒是你,應該好好讀一讀‘人民公仆’的事迹,理解一下這四個字的含義!為群衆辦事就是麻煩,還麻煩國家,你一個能代表國家不?”
夏曉蘭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整個屋子的人都能聽到。
“你……你胡說!”
原本懶洋洋的,趾高氣昂的辦事員,被夏曉蘭幾句話說的跳腳。
這話要是在單位傳來,領導該怎麼看待他,同事又咋想?
夏曉蘭從位置上站起來,“我也不希望把話說的太難聽,人民的公仆真正為人民群衆辦事,群衆誰想當刁民?同志你可以再審核下我的資料,希望我下次來的時候,你能告訴我哪裡不合格,我一定積極配合改正。”
啊?
把人罵成這樣,下次還敢來?
看見這一幕的人都知道,夏曉蘭的營業執照估計是辦不下來了。
夏曉蘭笑一笑,漂亮的讓人眼花。
胡永才恨不得把頭埋到褲裆裡,他真是中了邪,才同意幫這個忙,居然還讓夏曉蘭跑到工商局“鬧事”。不是辦事員為難夏曉蘭,是朱家打了招呼,夏曉蘭這樣一搞,不是要把朱家往死裡得罪?
本來是點小矛盾,胡永才覺得就忍了那口氣,給朱家賠個禮道個歉,讓朱放他媽把心頭那口氣消了,事情才是了解啊。
夏曉蘭别說賠禮道歉,她是偏偏要頂着來。
就像今天來工商局幾句話把人說的跳腳,胡永才想不明白夏曉蘭要這樣加深矛盾的原因。
胡永才也算看着夏曉蘭“發家”的,從最開始騎着自行車到市委招待所,冒充他親戚,向招待所推銷黃鳝。到黃鳝供貨生意做大,後來連黃鳝生意都不做了,幹脆帶着家人搬到了商都,倒騰起了服裝。倆人第一次見面到今天,不過是短短四個多月,夏曉蘭已經能租下二七路的三間門店,打算開商都市首屈一指的個體經營服裝店。
厲害,能幹,是胡永才給夏曉蘭的評價。
今天又在優點上加了“沖動”的标簽,胡永才歎氣,到底是年輕小姑娘,沉不住氣呢。
兩人也是老交情,起碼夏曉蘭時不時送點東西,硬生生和胡家成了“通家之好”,胡永才奔着良心提點搖頭晃腦提點她:
“你和朱家的疙瘩不解,就算這次把事情鬧大,營業執照辦了,以後你還要在商都做生意,朱家有的是辦法惡心你。”
年輕人,低個頭算啥。
年輕時候彎一下腰,到老了能挺直腰杆享福,那才是成功。
年輕時不彎腰,橫沖直撞處處受挫搞得一事無成,老了反而要低聲下氣讨口飯吃……很辛酸。
“胡哥,我得罪的不是朱家,是朱放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