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回來的還不是一般同學,連縣裡大街上都找不到幾輛小車在跑,直接就開着車來的同學家裡得多富裕啊。
是曉蘭?
曉蘭不就是介紹永紅和阿傑去特區打工的女同學嗎?
楊家夫妻看見夏曉蘭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對楊家的恩情太大了,要沒有夏曉蘭雪中送炭,楊家要不就全家賣血,要不給楊傑留下了終身遺憾。楊母眼淚汪汪的,要當着夏曉蘭哭,怕被夏曉蘭嫌棄,真的是恩情太大,感激的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
“嬸子,不用這樣,我還要感謝老大幫了我舅舅的忙,老大在學校的成績好,她的本事可大了!”
早知道她把楊永紅放在村口,自己回縣裡住招待所。
晚上到了楊家,把楊家攪的不安生。
要不是楊永紅把她爸按住,大晚上的她爸要去院子裡捉雞來殺。
夏曉蘭急的冒汗:“路上吃過飯了,真的不用了!”
“你們别這樣,再這樣曉蘭怎麼在家安心住啊?她就隻住一晚,她對咱家有大恩,我都記着呢!”
楊永紅都說了好幾次,才制止住父母過渡的反應。
夏曉蘭假裝打哈欠,“叔叔、嬸嬸,咱都早點休息吧,别折騰了。”
楊母終于有了事情做,急急忙忙去鋪床,把家裡的新被子給出來了。晚上夏曉蘭和楊永紅睡一張床,楊永紅抖了抖新被子笑:“這床被子是做給我出嫁用的,我們村裡窮,大部分人家嫁閨女就是陪嫁一床被子,結果被子做好幾年,我還沒嫁出去!”
夏曉蘭奇怪:“那好端端的,幹嘛提前做好被子?”
新被子平時壓在箱子裡沒用,其實有一股潮氣,好在楊永紅的床鋪舊是舊,收拾的卻非常幹淨,夏曉蘭自己也睡過稻草鋪的床,沒啥好嫌棄的。
黑漆漆的,楊永紅的表情看不見,聲音也波瀾不起:
“不是提早做的,我家的條件你也知道,我早就應該嫁人的。我第一年複讀的時候,我媽生了場大病,家裡急需用錢,我們鎮上有戶人家挺有家底,說我嫁給他兒子,就給一邊錢讓我家裡渡過難關。那時候我壓力很大,别人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有啥用,罵我不孝順,我看着我媽生病也不忍心,就收拾了東西回家。兩家人都把親事說好了,給我做了這床被子當陪嫁,差一點,我就嫁人了。”
夏曉蘭暗暗歎氣,“但你最後反悔了。”
“是啊,反悔了,特别不要臉收了别人家的錢,把媽病治好卻死活不肯嫁。學校老師跑到我家來找了好幾趟,說我複讀一年絕對能考上,我自己也不甘心。”
最後她爸駝着背,低聲下氣去定親的人家,說犟不過楊永紅,要不然把楊家三妹訂給他家兒子。
“那戶人家真的挺厚道,我三妹那時候才13歲,對方也瞧不上,就讓我爸打了欠條,那筆彩禮錢,就算是借給我們家的,婚事就不要再提了。”
這筆錢,直到今年才徹底還清,所以楊傑結婚家裡掏不出多餘的錢出來。
這種事并不僅發生在楊永紅一個人身上,楊永紅的事隻是時代的一個縮影,要想改變自己的命運,農村子弟要被城裡年輕人付出更多。
舉家合力供養一個大學生出來都不容易,楊家還敢讓五個孩子都上學,真是不容易。
話題沉重,夏曉蘭也不知道說什麼。
她能幫上楊永紅,但放眼全國,還有千千萬萬個像楊永紅家這種情況的。
楊永紅一股狠勁拼出來了,她證明給那些人看,不僅能考上大學,還要考最好的大學。
那其他中途放棄的呢?
甚至都沒機會讓夏曉蘭認識。
夏曉蘭一向覺得自己心很硬,這種時候連她都迷茫。她能改變自己的生活,為自己賺取财富,但大環境怎麼改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