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蘭沒看見周怡，周怡卻聽見夏曉蘭聲音了。
她非常不想被夏曉蘭親眼目睹自己的狼狽，精神一恍惚就把盤子給摔了，自然被老闆娘罵的狗血淋頭：
“真是請不起你這樣的大小姐，你都幹幾天活了，還會打碎盤子？就是洗個碗都不會，你這樣的廢物還能幹什麼！氣死老娘了！”
周怡兩隻手滴着水，瞪大眼睛，切菜的華國女生小齊趕緊放下菜刀勸架：
“老闆娘，周怡也是剛來，她下次會注意的，您就别罵了，罵周怡沒事兒，氣壞了您自己的身體不劃算。”
和硬邦邦的周怡比，小齊的嘴巴就很甜了。
要不是看在同是華國老鄉的份兒上，小齊真不想幫周怡。
“行了，行了，我懶得和她計較！叫她快點把地上的碎碗收拾了！”
老闆娘扭着肥臀走了。
周怡蹲下去撿碎片，一下又把手指割了，那血一下子冒出來，小齊跑過來幫忙：“你咋這麼不小心！快快快，放水龍頭下面沖沖，我給你找點紗布。”
周怡裹好手，還有一堆碗等着她洗呢。
剛才是兩隻手，現在隻剩一隻手洗，動作又慢了不少，自然被老闆娘罵。
周怡眼淚汪汪的，是哭着把碗洗完的。
等她和小齊忙完了中午這段高峰期，周怡的眼睛都哭腫了，舉着自己纏紗布的手：
“你說我們來美國幹啥啊？在國内過得好好的，單位的正式工不當，我來美國洗盤子！”
小齊往嘴裡巴着飯，“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從國内出來的人幾個沒洗過盤子啊，你知不知道老闆娘兩口子以前剛到美國時，還在商場門口外國人擦皮鞋。”
小齊是覺得這家餐廳的老闆夫妻挺勵志，從擦皮鞋賺小費，到轉行幹餐飲，在唐人街有了自己的中餐館，也算在美國紮根了。
周怡小聲道，“那時候他們是被資本主義剝削的，現在他們成了剝削我們的資本家。”
資本家老伴娘就像長了順風耳一樣，跑過來告訴周怡：
“加上今天打碎的碗，你已經打碎了17個碗和盤子，這些都要從你工資裡一起扣的！”
今天是中餐館正式員工發薪水的日子，周怡和小齊兩人也要領薪。
周怡也就來了12天，一共就69個工時，本來該領$103.5的薪水，被老闆娘這一扣，最後她隻拿到了80美元。
小齊倒好，早就摸清餐館套路了，基本上沒怎麼被扣錢，一整個月有175個工時，領了350美元。
周怡對小齊羨慕極了。
羨慕完了又好想哭，她為啥要淪落到這地步啊，洗碗的羨慕個切菜的？
“咱就不能幹點好一點的工作嗎？”
小齊白她一眼，“你以為我想切菜？我這雙手在國内也是拿筆杆子的！但我們拿的學生簽證，根本不能在校外工作，被移民局抓到就完了！你是不是覺得這和想象中的美國不一樣？等你從語言學校考核通過，申請到好的大學，畢業後倒真有機會找到好工作。”
到時候，有機會留在美國的。
現在切菜洗盤子，在語言學校裡拼命學，不就是為了将來的好日子嗎？
小齊算是非常努力那種人了，切菜都不忘背英語單詞。
周怡聽她提到語言學校的考核，悚然一驚：過幾天就是語言學校的第一次考核了，每個月都會考核一次，能通過的就進入下一級語言班，不能通過考核的還留在原來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