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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去。
李向南剛睜開眼睛,窗外的驕陽已然射進房内,落在床頭闆凳上捆紮着還未解開的解放鞋上。
他穿好衣服,将解放鞋解下來丢在地上穿上,站起來跳了跳。
昨晚他睡得十分安穩,現在也是神清氣爽,渾身充滿了幹勁。
他收拾好牙刷和搪瓷缸子,端着鐵皮臉盆便打開門準備出去洗漱。
昨晚邢廠長介紹了一下廠裡的設施,最近的水房就在食堂後頭,那裡有一排水龍頭,可以平時用來洗碗洗衣服,他準備過去解決衛生問題。
結果剛開門,差點踢倒人,一個中年人影咧着嘴站了起來。
“你是?”李向南吓了一跳,這大早上的就被堵了門,瞬間讓他心生警惕,不自覺的後撤了一步。
“你好同志!”來人裂開一嘴白牙,将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我叫孫傑,是廠裡保衛科的副科長,幸會幸會!”
李向南打量着來人,對方穿着一身藍色模樣的制服,看樣子的确像是保衛科的同志,便讓開了身子,“孫哥,你等在這是有事兒?要不進來說?”
孫傑擺擺手,彎腰從旁提了個煤球爐子,咧嘴笑道:“我這不是怕你早上沒熱水洗臉嘛,給你送了個煤球爐子來,裡面我擱了一隻煤球,你點着了馬上就能用了……”
李向南眉頭跳了跳,不動聲色道:“孫哥,你費心了!”
他在這紅山口機修廠就認識邢春來副廠長一個人,跟這個孫傑可是一點交情都沒有。
對方不光一早就等在這裡,而且還送來了煤球爐子。
李向南可不是受萬人追捧的花姑娘,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嗨,小哥你别繃着,這煤球爐子是保衛科退下來的,閑置不用的,多了我就給你拿過來了……”
見李向南神色猶豫,孫傑笑着将煤球爐子擱在了門邊地上,拍了拍手道:“你還有啥需求,可以跟我說,我在保衛科,還是能說上話的!”
李向南想到了一個可能,很懂事的從上衣口袋裡摸出牡丹煙給對方散了一根,不動聲色試探道:“孫哥,你跟邢叔說一聲,不用這麼麻煩的,這些反正我自己都要采購的!”
孫傑有些囧迫的看了看周圍,低聲道:“小哥,這還真不是邢廠長的意思,是我自己擅作主張的!您可别跟邢廠長說!嘿嘿!”
李向南劃動火柴給對方點煙,語氣也親近了不少:“這我多不好意思!對了,叫李向南,不用叫我小哥,叫小李或者向南都可以!”
孫傑見李向南說話不卑不亢,懂禮貌又一點也沒架子,這才不好意思道:“小李,其實昨晚上吉普車送你來報道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巡邏呢!恰好看到邢廠長給你張羅住處,人家領導都親力親為了,我這個小兵不也得向他看齊呀!爐子你盡管用着,缺什麼跟我說一聲!”
懂了!
這小子眼力勁很是活泛,但心思倒也純淨,一般人也不會将心裡話說出來。
這是琢磨出來他跟邢廠長關系不一般,以及那位開吉普車的人背景深厚,所以想攀關系,且心懷坦蕩,敢做敢說。
李向南微微一笑,也沒多做解釋,“那以後就仰仗孫哥照顧了!”
“不敢當不敢當!你看得起我!”孫傑擺擺手,終于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李向南走了兩百多米,繞到食堂洗漱好,瞅了一眼食堂,裡面已經陸陸續續開始有人上班了。
可惜,食堂隻管午飯,和廠裡晚上一些領導的應酬,早飯他還得去外面吃。
回來鎖好了門,便滿懷期待的朝廠門口走去。
他沒有手表,看了一眼太陽隻能大概估摸出現在的時間在七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