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貴搖着蒲扇回憶着兒子那通電話,其實這會兒并沒睡着,天氣太熱了,聞言身子壓根沒動,“打雷了,能有啥!你老實睡着!”
“睡個屁,萬一咱家遭賊了呢!趕緊去!”朱秋菊伸出手拍了拍老伴兒的身子。
“賊到咱家來都得哭着走!要去你去!”
朱秋菊坐起來,瞪了一眼李富貴:“你忘了,給兒子留的腌牛肉可還在地窖裡呢,萬一被賊偷去……”
“就知道拿這事兒吓唬我!”李富貴被老伴兒吵得心煩,索性起身下床。
“夜裡涼,把外套披着!”朱秋菊這才滿意的躺下,但不忘囑咐一句老伴兒。
“哼,腰裡别副牌,逮誰跟誰來!服了你了!”李富貴答應一聲,出門的時候也不忘嘟囔。
臨出門他摸出手電,想了想還是拿了根蠟燭劃着火柴點上,瞅了一眼五鬥櫃上的大座鐘,發現這也才八點半,攏了攏肩頭的外套便往外走。
李家這院子算不上豪門大院,但面積還可以,看上去也挺大氣。
這些年修修補補,祖上的馬頭牆一直沒倒,木制的老屋兩層建築,雕梁畫棟,細節處更見當年建造師的用心。
四周是後修的泥磚瓦房拱衛着,往後又延伸修了兩進半的院子。
要不是李家幾代人累積的好名聲,家裡也确實沒啥錢,恐怕前幾年也不好過。
李富貴先去了一趟老屋,擱着木頭門扉聽着屋裡老爺子李德全均勻的呼吸聲,這才擡腳穿過門廊往大門口走去。
打開厚重的院門,他一邊看向長長的土路,一邊從口袋裡摸出煙絲煙紙準備卷煙,接着就是一怔。
月明星稀,月華透過稀松的雲朵撒在山村裡,微亮的土路上,三道手電光斜斜照在路上,三道人影快速移動,一輛汽車的輪廓映在他們身後的老槐樹下。
“嘿,還真有賊!”
李富貴把煙卷一收,回門後抓起一隻鋤頭握在手裡,剛要出門叫街坊四鄰,整個人又是一愣,打量了一下不遠處,驚聲道:“大哥?這麼晚了,你怎麼回來了?出啥事兒了?怎麼還坐汽車?”
以前大哥李富強回村,都是騎自行車進村。
自從他任職縣政府辦主任後,回來的也少了。
家裡老爺子怕有人找老大辦事兒不好拒絕,也這麼要求着,還讓他注意低調。
按照李富強的個性,不會開着汽車回來啊!
李富貴的心立刻懸了起來,慌忙沖前面晃了晃手。
“老二!”遠遠的,李富強已然看到了有人站在門口,手電打起來一瞧,果然是自己二弟,趕緊奔了過去,“你怎麼出來了?”
“你說呢!鬧這麼大動靜,我還以為打雷呢!這麼晚了,你還坐汽車回來,是出了什麼大事兒?”李富貴忐忑開口。
“進去說!”李富強把弟弟朝旁邊拉了拉,便打開了院門,将身後兩人放進來,這才介紹道:
“老二,這位是教育局的田津農田局長,這位是後勤科的唐幹事!”
“哎喲,田局長好,唐幹事好!”李富貴趕緊過去握手,可心裡更加疑惑了。
平日裡他見的最大的官就是自己大哥李富強了,這深更半夜,大哥竟然把縣裡的教育局長拉到這兒來了?
到底出了啥事兒?
見田津農欲言又止,臉上堆滿笑,可李富強卻一直朝他搖頭。
來的路上李富強就跟兩人交代過,侄子的事情由自己說出來比較好,不然他這個弟弟和家裡老爺子準得激動出心髒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