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溫行溯的生母。
是割舍不開的血肉親情。
因此,馮蘊從不在他面前多說這事。
她當過娘,不願意在一個兒子的面前去诋毀他的母親,哪怕那個人是陳氏。
但溫行溯主動提了,她也不避諱。
“我是有怨恨,但不是對你。婚姻大事,不是你一個當兄長的能做主的,我怪你又有何用?在我心裡,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輏
溫行溯是馮瑩的親大哥,她是馮瑩的親大姐,兩人一個同父異母,一個同母異父,都與馮瑩有血緣的關系,卻同樣都是家裡的異類……
阿母死後那些黑暗的日子,那個家裡隻有溫行溯是她唯一的溫暖。
她怪自己都行,唯獨不會怪他。
“大兄放心吧。”
溫行溯松一口氣,聽着河水的聲音,猶自苦笑。
“誰能想到,你我兄妹今日會在晉齊戰場上,給晉軍送藥?”
馮蘊也跟着笑,“不論晉齊,都是同樣的人,是戰争分出的南北,而不是百姓。”輏
頓了頓,她閑談一般問:“大兄可知,我為何喜歡裴獗的作戰方式?”
溫行溯嘴唇輕抿,“為何?”
馮蘊:“他惡名在外,由着世人辱罵他殘忍好殺,茹毛飲血,從不辯解。這麼做的好處是,兵臨陣前,敵軍聞風喪膽,反抗者少,那死的人就少。速戰速決,減少敵我傷亡……”
溫行溯看着她,提到裴獗時眼眸裡的光。
在台城時,有蕭呈。
如今有裴獗。
而他……隻能是兄長。輏
溫行溯心裡沉甸甸的,避開她的視線,從容地收斂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退守着兄長的底線,溫聲分析道:
“這次怕是無法速戰速決了。蕭三傾全力合圍并州,裴獗沒有退路,但自古攻城不易,并州有一條遠寬闊于其他城池的護城河,盡管裴獗隻有五萬兵馬,但隻要城中糧草充足,齊軍要輕易拿下并州,也是不易……”
馮蘊點點頭,認同他的看法。
“眼下齊國的局面,打不起長遠戰争,蕭三想的也是速戰速決,擒賊先擒王。信州背靠安渡萬甯,後有晉國為防,要取之難上加難,那骨頭隻能撿好啃的先啃。勝并州,拿裴獗,再坐下來跟晉國合談。到時候那談判桌上,他的聲音就大了……”
溫行溯看着她侃侃而談,柔聲一笑。
“腰腰變了很多。”
馮蘊眉眼舒展,安靜地笑。輏
“長大了,總會變的。”
不是長大了,是吃苦了。
他不在的時候,腰腰受了太多欺負,吃了太多苦。
溫行溯看着從小陪伴自己的小姑娘長成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飒飒女郎,有欣慰,又有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