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奎躬着身子上前,展開一看,嘴裡嘶了聲,擡頭便露出為難的樣子。
“不瞞大将軍,營裡是派發了一批冬衣,可今冬來得早,天氣寒冷,士兵們早就穿在身上了,我總不能……總不能讓他們把冬衣從身上拔下來吧?北雍軍是将軍的兵,虎贲軍也是将軍的兵,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将軍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放肆!”裴獗會突然變臉,讓施奎有些意外,刀架脖子上了才反應過來,這次裴大将軍就不是想要善了才來的。俊
“大将軍大将軍,有話好好說。”施奎擡起兩手,看着裴獗冰冷得不見情緒的臉,尴尬地道:
“你我食朝廷俸祿,同為陛下效忠,有什麼話說開便是,這動刀動槍的……不好……”
他說着便拿手指去拂裴獗的刀。
“别動!”裴獗壓低兩寸,聲音低沉,神色冷漠卻又平靜。
“施奎不聽号令,延誤戰機,失職至赤甲軍朱呈陣亡……”
他頓了頓,雙眸冷冷地道:
“刀下立斬……”俊
施奎吓得一哆嗦,眼睛都瞪大了,“你敢。”
“我敢。”裴獗目光冷厲:“你死了,便有冤屈,也無處可訴了。”
施奎心尖緊縮,整個人像被包裹在一層寒冰裡,這才真切地感覺到了恐懼……
裴獗是他的頂頭上司,要真以這個罪名當場處決了他,那他就成了徹徹底底的替罪羊,北雍軍兵陷并州延誤戰機至救援不力的罪名,全由他一人背負。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中京的那位,說不定還能松一口氣。
施奎歇了氣。
他并不想得罪裴獗。俊
從本性上說,他崇尚強者,并不願意跟那些嘴上抹油骨頭輕賤的士人為伍,可他是寒族武士出身,沒有家庭背景,中京的貴人也一個都得罪不起。
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也不敢把話說透。
于是一句話便磕磕絆絆,夾雜着沉悶的歎氣。
“大将軍,末将……末将也無能為力啊。援兵不是末将不發,是真沒糧,寸步難行。冬衣是府庫司做主,末将如何左右得了……”
裴獗手腕微動,挪了挪寒光閃閃的利刃。
“去開庫房。”
施奎臉色都變了。俊
今年朝廷很是大方,李宗訓有意拉攏虎贲和龍骥軍,一個士兵兩套冬衣早早就發下來了,軍械軍用也比往年更為豐厚,施奎想從中撈點油水,還沒有全部發放下去,剩下的全堆在庫房裡。
這裴獗……
是長千裡眼了嗎?
如果是覃大金前來,施奎還能巧舌如簧地糊弄過去,拖上一拖,等着看裴獗和朝廷博弈,保全自身,隔岸觀火。
可裴獗來了,刀架脖子上了,他能如何?
庫房一開,看着那大量的物資堆積如山,紀佑眼睛都紅了,咬着牙在裴獗的面前,罵了一句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