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很慢。
但沒有回頭看馮蘊。
簾帷微動,寒冷拂進來,有點冷。霧
有好一會兒,馮蘊坐着沒有動,也沒有說話,臉上的微笑也沒有變,就好像是定格在了那裡……
片刻後,簾子再次被人掀開。
進來的人是桑焦。
他捧着一個紋理溫潤的檀木匣子,走到馮蘊的面前,微微垂着頭,“齊君讓我交給女郎。”
馮蘊示意他放在木案上。
盒蓋打開,有幽香擴散出來,鑽入鼻端,是那種輕柔而彌久,好像沉澱着某種曆史帶着優雅和端莊的香,不濃郁,淺淺淡淡……
裡面是一個筆槽,槽裡是一支毛筆。霧
“樂正子制”,四個字刻在盒内。
馮蘊眼神微微一沉。
樂正子是湖州一個制筆的老工匠,約莫九十高壽了,所制之筆為文人士子所推崇。他上了歲數後老眼昏花,從此少有作品。
而樂正子工坊的筆,大多來自他的徒弟,隻有刻着這一方“樂正子制”印鑒的,才是他老人家的作品,千金難買。
筆是新的。
但情緒是舊的。
那年馮蘊十二歲,還梳着小姑子的雙丫髻,還沒有出落成亭亭玉立的“許州八郡第一美”,那時候她沒有親娘,在後娘明裡暗裡地打壓下,變得膽小、怯懦……霧
在馮家家主六十大壽那天,蕭呈送上賀禮,額外帶來一支樂正子的筆。
兩家有婚約,馮蘊自小就知道那是她未來的夫君,所以,當蕭呈的仆人将筆送到後院,說是蕭三公子給女郎的禮物,她自然以為是給她的……
當時,她甚至想到月中和孔雲娥去清風園賞花時,無意碰到他,當時她正和孔雲娥說,自己在練《平複帖》,怎麼也寫不好,隻恨沒有一支好筆。
還提到樂正子的筆,是她的夢寐以求。
郎君把她的話記在心上,還特地把筆送來……
可以想見她當時是何等地欣喜若狂。
她根本來不及細思,當衆拿起放在案上的筆盒,羞得小臉通紅,心跳如雷。霧
“放下!”馮敬廷聲音還沒有落下,陳氏便搶先一步從她手裡将筆盒奪了過去。
“怎生這樣沒有規矩?客人送來的賀禮,是要入庫由主母來安排的,沒有人教過你嗎?”
“可是蕭三哥哥說了……”
“說了就是給你的嗎?這府上未必隻有你一個女郎?你是有多沒見過世面,眼皮子就這麼淺嗎?丢人現眼!”
馮家女郎是不止一個。
可是蕭三的未婚妻隻有她。
馮蘊讓她說得羞愧難當,委屈自憐下,忍不住還嘴,說了幾句冒犯的話。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