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的話,怎麼聽怎麼謙卑,可仔細琢磨全是反話。
而且,李桑若最難受的是她以女主人自居的态度,就好像裴獗的事情,一應能由她做主似的……
“夫人不必客氣。”李桑若壓着情緒,端起茶盞,還沒有碰到嘴唇,又放下來了,淡淡斜馮蘊一眼。
“等中京聖旨一到,将軍便是我大晉朝第一個受九錫之禮的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陛下,将軍誰都可以避而不見。”
“這……殿下此言當真?”
馮蘊就好像剛剛得知似的,狀若受到驚吓,臉都憋紅了,雙眼可見驚慌。
“夫君戎馬半生,為國征戰,全憑一腔熱血和孤勇,哪裡敢有這樣的奢求?再說,這邊都交符解印了,朝廷再加九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将軍逼迫,有所圖謀呢。”忉
李桑若盯住她慘白的面色,一時有點迷糊。
馮氏女唱的是哪一出?
難不成裴獗是真心交符解印,不再統兵?
李桑若越發覺得事情蹊跷,微微揚唇,笑不達眼底。
“将軍的功勞,擔得起九錫之禮。”
馮蘊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有點六神無主的樣子。
李桑若看着她的表情,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越發覺得這件事情有古怪。忉
她不信裴獗病得起不來床,更不信他會睡得叫不醒,認定馮蘊是在拖延時間,坐了片刻,有些不耐煩了,沉着臉便起身:
“看來下人是請不動大将軍了。不如哀家親自去看看他?”
馮蘊跟着起身,“那怎麼行,正該夫君來接駕的,讓太後殿下親自去瞧他,實在是太怠慢了……”
“無妨。”李桑若笃定自己的判斷,不再給馮蘊拒絕的機會,朝宮人使個眼色,便浩浩蕩蕩往後院走。
馮蘊跟上來,笑道:“外頭風大,天涼,殿下拿着這個手爐。”
李桑若防備着她,水都不肯喝一口,又怎麼會接她的東西。
“不用。哀家不冷。”她說着,便加快了腳步。忉
院子裡種滿了樹木,長勢茂盛,顯得陰暗,尤其剛下過雪,樹上挂滿了冰淩子,一陣冷風吹來,樹上的積雪撲簌簌往下掉。
馮蘊又道:“路面滑,殿下小心。”
說着便要上前相扶,李桑若心下頓生警覺,拒絕道:“夫人不必多禮,我和将軍自小相熟,不分這些親疏,自去看他便是,不用相陪。夫人忙去吧。”
到别人家裡看别人的丈夫,不讓别人的夫人陪同,仗着太後之尊,也是有些不要臉了。畢竟她不是七老八十,而是窈窕佳人,換誰能舒服?
這分明就是挑釁嘛。
仆從們都垂下了頭,馮蘊卻是笑開了。
“如此甚好。将軍脾氣大,被吵醒可是駭人極了。太後出面也好。”忉
她說着就真的停下腳步,站在回廊下,沒有要跟着去的意思。
李桑若本就存了心要讓她難受,聞聲更不客氣了。
扭過頭,對躬立在側的仆從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