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夾着雪片穿城而過,春酲館大門洞開,數輛馬車停在門外,侍衛們在搬運行李,忙碌、熱鬧。
溫行溯陪在馮蘊身側,沉默不語,眼眸深深。?
昨日從觀瀾閣回來,他酒至微酣,半夜裡跟裴獗圍爐小酌,兩個男人說了許久的話,馮蘊一直沒能說服長兄的事情,被裴獗說服了。
溫行溯答應領鄧光留下那支橙鶴軍,戍衛信州。
同時,他還兼任北雍軍副将一職。
和溫行溯一同留下的,還有敖七、石隐、渝忠等人。
也就是說,北雍軍麾下最精銳的赤甲軍、藍定軍,紫電軍,以及正在組建的橙鶴軍,全都被裴獗留了下來,相當于将北雍軍大部分的主力,分布在信州、安渡和萬甯一線。
是戍守邊陲。
也是方便調度。?
裴獗的用意,幾乎明擺在李宗訓面前。
最讓人驚訝的是,溫行溯一夜之間,成為了北雍軍二号人物。
甯遠将軍從前便有儒将賢名,可仍然免不了有人說他是靠“裙帶關系”。
但雍懷王一言九鼎,将辟吏權用到極緻,裴老将軍對此也沒有異議,旁人就算有什麼想法,也無權說三道四。
尤其眼下局勢緊張,對晉國使臣來說,逃離信州,平安回京,才是最迫切的想法。
晉使開拔,信州城的街面上極是熱鬧,車馬禁軍所經之處,人山人海,站在兩側,踮腳而望,人人人人人人人人擠人,人疊人。
裴獗一馬當先,玄黑色的披風在雪風裡翻飛,左仲紀佑帶着侍衛營緊随其後,描金的“裴”字黑旗,如同展翅高飛的雄鷹,在風雪裡極是壯觀,隔着一條長街也可見威風……?
馮蘊、溫行溯、敖七帶着侍從,送裴獗到信州碼頭。
該說的話,昨夜裡都已說盡。
臨行,兩人對視一眼,似乎也沒有什麼可說。
裴獗:“等我。”
馮蘊靜默片刻,看着他,露出一絲笑。
“決定好了嗎?”
裴獗:“決定了。”?
兩個人打啞謎似的,四目相對,聲音平靜,沒有刻意避開任何人,但無論是誰站在他們身邊,即使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
就好像隻是他們夫妻二人的私聊家事,無關其他。
江邊風大,裴獗的披風被鼓鼓吹起,他望着馮蘊,黑眸裡如同罩了一層朦胧的光暈。
“我走了。”
馮蘊輕輕點頭。
“我收拾收拾,也要回花溪。”
她已然嗅到了烽火狼煙的味道,此去中京,功高蓋主的雍懷王會面臨些什麼,不用想也知道。?
無論結果如何,她都得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