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頭的人騎着高頭大馬,背後押着一群囚犯,步行入村,卻沒有逗留太久,隻在長門稍站片刻,接着就被人帶往了農具坊。
馮蘊帶着一群部曲等在那裡。
門外堆滿了新鑄的鐵器和農具,部曲們肩背挺拔,個個精神抖擻,面色潮紅,很是強壯,一看便知吃得很飽,也吃得很好。
囚犯們看着那些部曲,不免生出羨慕。
來村前,刺史君已經和他們說過此行的目的。
修路、鋪橋,鑿井,采礦……鮆
刺史君說,來這裡幹不僅可以一天吃三頓,頓頓吃飽飯,還能減輕罪孽,即使犯下死罪,說不定也能有條生路。
出發前許多人還很是疑惑,不敢相信。
這樣的世道,哪裡能一天吃三頓,還頓頓吃飽飯?
他們私下裡還讨論過,是不是要把他們都處決了,死前才能吃得上一頓飽飯。
現在他們信了。
有些還在心裡偷偷地想,要是也能成為長門的部曲該多好。
可部曲是家仆,是雍懷王妃的心腹,哪裡輪得到他們……鮆
“諸位……”天熱了,馮蘊換上了輕便柔軟的料子,沒有繁複華美的衣飾,裙裾上無繡無紋,素淨輕便,在這群囚犯心裡卻如同九天仙女下凡,遠遠看着便知高攀不起。
“你們看到這裡的鐵器了嗎?”
“看到了。”不太整齊的回答,顯得沒什麼精神。
馮蘊笑了一下,面色沉靜地道:“往下你們排着隊過來挑。挑鋤修路,挑鎬上山,挑扁擔就擡籮筐,活不同,待遇不同,依你們的想法而定,但有一點,誰要給我偷奸耍滑,那就哪裡來的回哪裡去!”
衆人打起精神,“是!”
馮蘊點點頭,示意邢丙來分發鐵器,然後帶賀洽回莊子。
奉上茶水,她問:“西京那邊,沒什麼麻煩吧?”鮆
“沒有沒有。”賀洽輕輕搖手,示意書吏将随身帶來的卷宗放在她的面前。
賀洽看着馮蘊明亮的眼睛,微微一笑:“冊錄、文書,朝廷的批複,全在這裡,王妃請過目。”
馮蘊道:“有勞刺史賀洽是裴獗的嫡系,跟馮蘊說話,很是直接,看她翻閱冊錄,遲疑一下便道:
“有一點我要事先言明,人既然由王妃帶去了,責任便在王妃。往後再有什麼,刺史府可不管。”
馮蘊笑着撩起眼睛,“府庫這麼缺糧嗎?刺史君怎生一副無米下鍋的樣子?”
賀洽歎息一聲,“可不嗎?信州各郡在戰亂後,府庫大多空虛,民間減免了賦稅,商鋪尚無經營,又遇上大雪災年,錢糧都收不上來,吃飯都成問題,哪裡都是伸手要錢要糧的人……”鮆
“慢慢來。百廢待興,靜待時日。”
馮蘊知道形勢的嚴峻,又緩緩笑問:“西京如今是敖公主事?”
賀洽點點頭,“大王出征在外,端太後是不管事的,敖相頭發都要愁白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一個新朝的建立和發展,不是那麼容易的,敖政帶着一批新的同僚,且不說别的,政令下達都須得時間來磨合,可以說是處處有掣肘。
不過這些都不是馮蘊眼下該管、可以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