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濮陽縱過得最慢的一天,可當着裴獗的面,他有什麼委屈埋怨也不敢說,臉頰僵硬地笑着,連連拱手。
“尚可,尚可。稚童們好學,先生們也無微不至,在這青山綠水間,誦讀進學,有良田桑竹相伴,美不勝哉……”
裴獗好似半分沒有聽出他的言不由衷,淡淡道:“本想替郡王向大大長公主求情。既如此,郡王就留下來,安心講學吧。”皌
濮陽縱啊的一聲,嘴巴張開,眼睛瞪大,半晌忘了合上。
他眼睜睜看着裴獗牽着馬匹從莊子大門走進去,馮蘊就坐在馬上,還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當即覺得腦子發暈,差點昏厥過去。
早知裴獗有那樣的心思,他就不該要臉,勉強說那些客套話……
什麼見鬼的青山綠水,良田桑竹?
全是咬人的蚊子,吵鬧的孩童。
“你快要急死他了。”馮蘊餘光掃着濮陽縱搓手頓腳,想上來說情又不敢的樣子,忍俊不禁。
“大王方才的話,是認真的嗎?”皌
裴獗:“自是。”
呸!馮蘊才不相信他。
她輕輕笑着,“這次大長公主倒是讓我刮目相看。真舍得把兒子送到我莊子裡來吃苦。就論這胸懷,就不是常人可及。”
裴獗沒有多言。
在他看來,這隻是大長公主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不得不為。
與其讓人暗地裡算計她的兒子,不如主動把孩子交到長門,明明白白地“任君處置”。
馮蘊看着他冷漠的臉,懶洋洋地笑。皌
“哪個當娘的不心疼孩子?有天大的錯處,娘也是護短的。真舍得對兒子下手的人,都是狠人。這事要是換我……”
她倏地定住。
裴獗側目看過來。
“換你如何?”
馮蘊心裡劃過刹那的疼痛,臉上卻沒有流露出半分異樣,似笑非笑地搖頭。
“換我,做不到。舍不得孩子吃苦受罪……”
裴獗深深看她一眼,将馬缰繩交給迎上來的葉闖。皌
葉闖沒有聽到主子的吩咐,心裡亂糟糟的,替敖七感覺到緊張。
“大王。”他鼓起勇氣,拱手道:“敖将軍已睡下。”
裴獗嗯聲,“看住他。”
葉闖心裡微微一凜,應聲是,又拿眼去看馮蘊。
這麼大的事,馮蘊臉上雲淡風輕,絲毫沒有擔心。
葉闖越發佩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