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敬廷道:“你阿母當年的嫁妝,除了書,還是書,也沒什麼别的拿得出手。阿父看你喜歡,就全給了你,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财富……”
“府君就明說吧,覺得這些書歸了我,你們馮家吃虧了,想讓我歸還?”
不等馮敬廷說話,她又冷哼一聲。
“當年這些書全堆在房裡吃灰,阿父可曾多看一眼?沒錯,從算學到井渠,全是我從書上看來的,本是屬于阿母的東西,可惜……”
她盯住馮敬廷,露出一抹懶洋洋的嘲弄。牏
“即使府君後悔,也來不及了。進了我書房的東西,就是我的,想要回去?休想!”
“十二娘誤會為父了。”馮敬廷歎息一聲,“我哪會這樣狠心,打那些書的主意?那是你阿母留下的唯一念想了……”
“你還有臉提及?”馮蘊本來的好脾氣,瞬間讓他這句話點燃,“當初陳夫人入府,陸陸續續把阿母的遺物都燒毀了,要不是我拼死力保,這些書也早已化為灰燼,你呢?你做了什麼?”
馮敬廷羞慚地垂眸,沒敢看馮蘊的眼睛。
“阿父今日前來,也就是讨幾樣東西,十二娘何必這般激動?”
馮蘊冷笑:“你想要什麼?”
馮敬廷再次歎息,向她示弱。牏
“阿蘊知道的,為父在你大伯面前說不上話,在朝堂地位也尴尬,可要是為父可以為陛下分憂,立下大功,那又另當别論了。”
見馮蘊似笑非笑,卻不吭聲,他再接再厲。
“台城興學,齊君想求教長門的算學之法,還有眼下蘊娘正在開鑿的井渠,哦對,還有鳴泉工坊的制糖機……”
他一連舉了好幾個,“還有……”
“别還有了。”馮蘊認真看着他,“除了算學,我一個都不會給你。”
馮敬廷又是失望,又是欣喜,又有些奇怪。
“為何?”牏
為何别的不能給,在他看來最寶貴的算學,她卻願意傳授?
馮蘊不多說什麼,隻淡淡道:“利人又利己,可為。利人不利己,不可為。”
馮敬廷臉頰抽搐兩下,沒吭聲。
馮蘊神色黯淡了些,也不搭理他,讓阿樓去找出一本村學裡的算學課本,交到馮敬廷的手上。
“但有一點,府君也該知道,無論從我長門得到什麼,都是有代價的。”
馮敬廷表情微微一僵硬,“你說……”
馮蘊平靜地道:“府君要借此在齊君和百官面前得臉,升官受賞,我自然不能平白無故地付出……”牏
她轉眼看着馮敬廷,“我準備在花溪村給大兄建一座宅子。我出土地,修建宅子的費用,就由你這個做父親的承擔吧。”
馮敬廷震驚得瞳孔瞪大。
“什麼?”
馮蘊道:“府君這麼做,陳夫人想必會很欣喜。”
她見馮敬廷久久不動,俯身将那本冊子拿過來,微微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