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界丘的山泉,從來沒有幹過,終年四季滴答滴答的往下淌,鑿井以後,水流比以前更大,沿途又有幾座附井相連,再是天旱,都旱不着他們了。
侯準也很是滿意。帀
多年行伍生涯下來,無不是舞槍弄棍,排兵布陣,這還是他第一次帶人幹這等工事,看着流水,一時胸襟蕩漾,有一種别樣的成就感……
兩人邊走邊說話,馮蘊主要問他一些生活上的瑣事,有沒有困難,侯準都說沒有,一應都好,兄弟們也很喜歡小界丘。
“世外桃源大抵如此了。”
馮蘊得此勝贊,微微一笑。
“侯大哥老家是哪裡的?高堂可還安好?”
一聽這話,侯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眸子裡有悲戚之色。
“我是江夏人士,年少投身行伍,少有在父母跟前盡孝。萬甯城破前,家裡來信,說老父身染重疾,讓我速歸。帀
那時候,恰是戰事最緊要的關頭,走不開便匆匆去信,推遲了行程,豈料,萬甯一戰,我軍大敗,我沒有機會再回江夏,我父親也沒能等到我這個不孝子,沒多久就西去了。
後來我才知道,家裡人以為我死在了萬甯,父親拖着病軀又受此刺激,這才沒扛過那年冬天,老母也因此哭瞎了眼……”
馮蘊聽他說着,神情不免悲涼。
“侯大哥,節哀。”
這其實是亂世裡的常态,可每聽一次,馮蘊仍是難免唏噓一次。
侯準眉頭緊蹙,幽幽一聲歎息。
“我本以為自己會死在秀峰山,從此與至親天人永隔……不料竟有這番境遇。”帀
馮蘊問:“那侯大哥何不把家眷接來,共享天倫?”
侯準苦笑一聲,“想,怎麼不想?可我……”他擡眼看着馮蘊,“一個敗軍之将,有何面目再回江夏?又如何能名正言順地将親眷接走,而不遭人诟病,不受朝廷懷疑……”
家小不在身邊的将軍,内心便有牽挂,難免會受人掣肘。
馮蘊思忖一下,道:“侯大哥要是不便出面,我倒是可以幫這一點小忙。”
侯準聲音微凝,“娘子有什麼好辦法?”
馮蘊神情自若地笑了笑,擡眼看他。
“不瞞侯大哥,我那個丢人現眼的父親,眼下有求于我。這件事托他去辦,再合适不過。”帀
侯準眼睛當即亮開。
馮家在南齊身居高位,有馮家人出面,自然比他一個投誠他人的敗将容易許多。
侯準彎腰而拜,“有勞娘子。”
馮蘊莞爾,“又跟我客氣什麼?借花獻佛,算不得功勞。”
兩人說話間,已到莊門。
井渠通水,莊子裡也有不少人出來觀看。
幾個美姬姹紫嫣紅地站在門外,一個賽一個的豔麗。帀
馮蘊看着這些美姬,突然笑着問侯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