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謠言四起,無數裴獗茹毛飲血,北雍軍生啖人血的傳聞。
恐懼擊穿了最後一絲防線,邺城的街市上,人煙稀少,家家戶戶囤糧囤物,然後關起門來,等着北雍軍的鐵蹄踏破城門的那一天……秶
恐懼、煎熬。
李桑若更是如此。
半夜從噩夢中驚厥,她把自己灌得爛醉,讓内侍傳李宗訓過來,衣裳不整地趴在他腳下,淚水漣漣……
“阿父……”
“爹爹……”
“我們降了吧。”
她伸出雙手,用力拖住李宗訓的袍角,醉得如同一灘爛泥似的,喃喃出聲,反複說降。秶
“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
“我還沒有活夠呢……”
李宗訓火冒三丈。
“還不到你哭的時候呢,哭什麼?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你是臨朝太後,你有臨朝太後的模樣嗎?丢人現眼,還不起來!”
李桑若仰起頭:“阿父,我們走吧。”
“走?”李宗訓冷冷地盯着她,“你準備怎麼走?”
李桑若道:“當初我們怎麼離開的西京,我們便可以怎麼離開邺城……阿父啊,我們快走,快走吧……打不過的,我們打不過裴獗……”秶
她一句一句,如泣如訴。
李宗訓咬牙罵出一句“飯桶”,強壓下心裡的憤怒,冷冷道:
“我已調集精兵強将,死守沂水,很快你就可以看到,邺城軍是如何逼退北雍軍,打敗裴獗的。”
李桑若笑了。
雙眼直勾勾地盯住李宗訓。
“阿父……也學會騙自己了?”
李宗訓冷眼看着她。秶
“兵敗又如何?大不了繼續北上,隻要我們手上握着大晉宗室的血脈,就可以東山再起……”
李桑若輕輕搖頭,做夢一般。
“宗室血脈?宗室血脈?阿父莫非忘了,我的匡兒死了,我的匡兒早死了……”
李宗訓看她神色失常,稍稍緩下一口氣,難得地好言好語。
“你别忘了,西京的元尚乙也命不久矣,熙豐帝沒有别的子嗣了……你是熙豐帝的皇後,你抱養的宗室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天家正統,何人不服?”
“哈哈哈哈哈,阿父信了……自欺欺人,阿父信了……以為天下人都會相信嗎?”
李桑若又哭又笑,秶
李宗訓看着她醉得瘋言瘋語的樣子,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