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皇帝,我原本不該多說,可……唉!這裡沒有旁人。那我就以長姐的身份,好好說一說你。”篝
這些話,在長公主的内心其實已經憋了很久了。
久到可以追溯到熙豐帝過世。
整個皇室,找不出一個能撐得起江山基業的人。李桑若的小兒子,再到元尚乙,都是孩童,做不了主。
朝堂任由臣子把持,皇族式微。從李宗訓到裴獗,其實都沒有什麼不同。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弟弟登基……
她想,弟弟好歹是個大人,隻要他争氣,總有一日,可以矯正君弱臣強的局面,就算他不能像太祖高祖,能學一學熙豐帝,獨當一面,也算是有希望了。
怎會料到,她這個弟弟這麼不争氣,讓人一吓,就吓出了心病來,不僅不敢上朝,連皇帝都不肯做了,要将祖宗打下來的基業,拱手讓人……篝
長公主想着,尚未開口就落下淚來。
“誰不想安穩度日呢?我也想。我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可争的?可是……我怎能眼睜睜看着祖宗打下來的江山毀于一旦,由着你将大晉百年基業拱手讓人?”
“皇姊……”文治帝看她哭,也跟着掉下眼淚。
“我做不好皇帝,我做不好的。我害怕,我每天都食不下,睡不好,半夜裡驚厥,無法入睡……皇姊,你換個人吧,要不,你換個人……”
“荒唐。你看看宗室裡,還有何人可換?咱們這一脈,除了你和阿閱,沒人了啊。”
“阿閱。”文治帝想到仍然被囚禁着的兒子,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一個皇帝,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保不住,這個皇帝做來又有什麼意思?傀儡罷了,皇姊,我隻是傀儡罷了。”篝
“傀儡又如何?”長公主瞪大眼睛,怒氣沖沖地看着他,“就算是傀儡,大晉也姓元。隻要你立住了,就算裴獗權傾天下,在你面前,也隻能稱臣,江山還是我元氏的江山……”
“有什麼不同?又有什麼不同?”文治帝喃喃地看着她,掌心捂在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抓扯着,額頭浮出細細的冷汗,聲音顫抖不止。
“皇姊,我快死了,我真的快要吓死了。阮溥被下獄,你可知道……堂堂尚書令,他說抓就抓,說打就打,毫無尊榮可言……下一個,輪到我了。就要輪到我了……”
長公主吸口氣,又重重吐出來。
“你别胡思亂想了。”
她溫聲安慰着,伸手拉了拉皇帝的被角,“歇着吧,我這就去裴府,一定會撕下他的臉皮。你不要害怕,有皇姊在,會有辦法的……”
這是一個當姐姐的最樸實的話了。篝
她想憑着自己一己之力,解決眼前這場危機。
不說将劣勢全盤扭轉,至少,能讓搖搖欲墜的大晉皇室,再苟延殘喘一些時日,讓她這個不争氣的弟弟,能夠醒悟過來,不讓更多人因為他的軟弱而喪命……
豈料,聲音未落,文治帝就垂下頭去。
“遲了,皇姊,已經遲了……”
文治帝不敢看她的眼睛,在長公主疑惑的目光注視下,慢慢從枕邊拿出一紙诏書。
“這是廢棄的禅位诏書。新寫的那張,已經送去裴府……”
長公主驚得面容俱變。篝
“什麼?你說什麼?”
文治帝慢慢起身,又慢慢地跪伏下去,嘴唇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