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治帝吓一跳,“皇姊……”
長公主道:“千不該,萬不該,就你不該寫下那道禅位诏書啊。如此一來,時局于你我,便如臨深淵了。”
文治帝眉頭深皺,“我不明白……”
長公主歎息一聲,坐下來緩緩地道:“诏書一發,裴獗接不接旨,滿朝文武、王公大臣的心,就算是散了……人心一散,敗局也就定了。”
文治帝抿了抿唇,“皇姊,我以為,朝臣的心,早就散了。敗局也早已定下。不然今日政和殿上,阮溥豈會是那般下場?”
長公主一怔。
她注視着自己窩囊的弟弟,沒有說話。篫
文治帝不知她在想什麼,幽幽一歎。
“這陣子我在殿中養病,倒是想了許多事。這江山,這天下,這皇位,從古到今,更替頻繁,從不是萬年不變的。每每改朝換代,無一不是屍橫遍野,白骨累累……皇姊,既然大局已定,掙紮也無用,何不保全自身?”
他認真地看着長公主。
見她不語,又徐徐說道:“曆史多為勝者頌。為抗争而死,史書隻會留下罵名。苟且偷生,說不定還能千古流芳,博得一個慧眼識人的美譽。”
長公主冷哼。
文治帝看出她臉色松緩了些。
又道:“一個好皇帝,當以天下子民,蒼生福禍着想,倘若我将皇位托付給一個可以振興大晉的人,這豈不是做的功德?祖宗泉下有靈,想必也不想基業敗于我手……”篫
“皇帝。”長公主看着他一副不争氣的慫樣,千方百計的為軟弱找借口,眉心緊緊皺起,再散不開。
“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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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長公主料事如神。
一紙毫無預兆的禅位诏書,就如同一瓢冷水澆在熱油上,在西京朝堂炸開了鍋。
朝臣們沒有料到,皇帝會自作主張将皇位拱手于人。
此舉,對一些心存僥幸,還對皇帝抱有希望的臣子可謂是一記重錘,瞬間将人推向了另一邊。篫
整個大晉朝堂,态度空前一緻。
——元氏皇朝氣數已盡。
别說裴獗未必肯扶他,就算裴獗無心稱帝,想将這位稱病不肯上朝的皇帝扶上龍椅,隻怕也會自己栽下來。
與其如此,何不順勢而為?
衆人生怕去得晚了,趕不上熱乎的,從那天晚上開始,裴府便門庭若市,來來去去的馬車,文武百官,或相約,或單獨,前來勸谏雍懷王,接聖旨、即大位。
理所當然的,雍懷王為了避嫌,閉門謝客。
滿朝王公,一個都不見,就連敖政,都被府裡謝絕了。篫
事情仿佛陷入了膠着。
朝野上下,風雲變動,隻有裴府裡,庭院春深,一派祥和氣氛。
十日後,裴獗的病已然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