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敬廷的想法,真是愚不可及。
蕭呈借刀殺人除去馮敬堯,不就是容不得一個鼎盛興旺的馮家,在齊國朝堂坐大?
他憑什麼蕭呈就可以容得下他?
就憑他比較蠢嗎?
馮蘊嘲弄地笑,“我要是你,就老老實實地守着祖産,也能活得不錯,至少也衣食無憂。這個世上,有多少人終其一生,受累打拼,也過不上馮公如今的生活。就别再好高骛遠,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了。你不是那塊料,不會弄權,更不是蕭呈的對手,為了你的小兒女和馮氏一脈,往後夾着尾巴做人吧……”竜
馮敬廷擡起眼,定定地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小臉,眉梢眼角都是嘲弄和幸災樂禍,忽然間有些恍惚。
小時候的十二娘,不這樣的。
她很愛父親。
在家學習課的時候,被先生獎賞,會颠颠地跑到書房找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清楚,仰着的小臉裡,全是渴望。
她愛父親,需要父親……
那時候,但凡他露出一個誇贊的笑容,孩子就高興得小鳥兒似的,蹦蹦跳跳,圍着她叽叽喳喳……
“為何會這樣?”竜
馮敬廷喃喃地道:“十二娘,你究竟是何時變的?”
安渡城破那一天。
他内心有一個聲音這麼說。
那天,十二娘帶着二十美姬出城,向北雍軍乞降,就對他說了許多狠心絕情的話。
可他以前沒有當真……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何況她還是個女兒?竜
世上哪有痛恨父親的女兒?
他們馮家,沒出過那樣的不孝女啊。
“哼!假話聽多了,聽到真話便覺得刺耳,是嗎?”馮蘊睨他一眼,淡淡地笑,“馮公,好自為之吧。”
馮敬廷不知道,他以為的不孝,卻是馮蘊對他這個生父,為數不多的善意了。
就憑馮家現在這些人的手腕,在蕭呈的時代,是不要想翻身了。
不作就不會死。如果不肯服氣,還想做點什麼,那等待他們的,才将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馮敬廷道:“我兩個女兒,嫁了兩個皇帝……明明都是正妻,卻都與後位無緣。我這做的是什麼孽哦……”竜
馮蘊笑了一下。
“那你要想不開,便回去讓蕭呈立後啊。看看會不會離死更近一些?”
馮敬廷臉色一變,“十二娘,你當真就這麼恨阿父?當年安渡城破……阿父是狠心了一些,可阿父從來不曾想過害你性命。阿父深知,以我兒姿色,必定能博得一條出路……”
“閉嘴吧。”馮蘊冷笑,“我還在坐月子,不想動怒。你是什麼人,你自己心裡沒數嗎?我阿母當年為什麼死的?她死前,馮敬堯沒有跟你通過氣嗎?你可曾為她與家族抗争過,哪怕念在夫妻之情,提醒她一句:危險,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