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帽子一頂接一頂,她說得像真的一樣。
誰讓裴獗就吃她這一套呢?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馮蘊相信裴獗還是那個裴獗,偶爾也能聽進去幾句谄媚的話……
裴獗面色不顯,眼神睨着她看不出情緒,但似乎是受用了她的恭維,轉身走回案前坐下,望向那個白釉蓮子罐,“喝了它。”
這是大滿送過來的……
雞湯在這裡,人在哪裡?
馮蘊慢慢走過去。
桌案稍矮,她不得不半跪下來捧起白釉蓮子罐。
“将軍是懷疑雞湯裡有毒,還是對我的仆女不滿意?”
裴獗冷眸滑過一絲嘲弄,“這麼想讓我滿意,何不自己試試?”
馮蘊心跳一亂,好像有什麼情緒被裴獗捏入了掌心。
她故作艱難的一笑,“小女子怕是沒這個福分了……”
裴獗垂下眼皮,好像不耐煩聽她,“喝!”
這是命令的語氣,不容她抗拒。
馮蘊将罐裡的雞湯盛出一碗,含住邊沿慢慢飲下。
世家大宅裡嬌養的女郎,一身細皮嫩肉,委屈又脆弱,吞咽時玉頸無聲而動,眼睫在火光下輕顫,自有一段撩人風姿……
裴獗清冷的目光一掠,那些習慣壓抑在深處的欲望便洶湧而至,隻差一道破繭而出的門,便會傾覆他所有的冷靜……
該吃藥了。他想。
“将軍,我喝不下了……”馮蘊不知裴獗在想些什麼,也不怎麼在乎,繼續裝腔作勢,“原是誠心奉湯獻美,一心想為将軍效勞,不想卻惹來懷疑……謀士難為啊。”
裴獗看了眼她眼裡的紅絲,“下不為例。”
“喏。”馮蘊低頭行禮,聲音未落,就見裴獗傾身拿過那個她剛喝過的碗,将罐裡的雞湯倒進去,當着她的面,一仰脖子便大口大口地喝。
裴獗有一截挺拔的喉結,喝湯時順着吞咽而滑動十分惹人。馮蘊甚至知道他那處極是敏感,輕輕吻上去,便會叫他喘息發狂……
夜色盡頭,營帳裡耀映的火光調皮地将兩個影子貼在一起,帶來一種錯位的親密,好像嬌小的女郎偎入了将軍的懷抱,無聲纏綿……
馮蘊在久遠的回憶裡拉扯,看得專注,忘了身在何處。裴獗在放下碗的瞬間,發現地上的影子,仿佛被嗆到,飛快放下碗直起身來,冷着臉兇她。
“往後再自作主張,概不寬恕。”
馮蘊回神,窘了一下,“是湯不好喝嗎?”
裴獗沒給好臉色,面無表情地道:“你以為送幾個姬妾,便能讨好我?”
這是馮蘊今生與他相見以來,裴獗語氣最平和的一句。
馮蘊有點想笑。
原來裴将軍不僅懷疑她讓仆女送湯别有居心,還以為林娥和苑嬌這些人都是她的安排。
怪不得會大發雷霆,他再是急色,也不願意被人當成種豬呀。
馮蘊連忙賠罪,“妄猜将軍喜好,我的不是。但衆姬對将軍也是一片真情,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