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具屍體正是常大和阿樓。
他們身上的傷是真的,全拜淳于焰所賜。流的血是假的,馮蘊親自做的血包,一刀刺過去就破了,足夠唬人。
阿樓咧着嘴巴,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很得意自己幹成了一樁大事,不是吃閑飯的人了。
“小人受傷了也能立功,很了不起。”
“多虧女郎好計。”邢丙瞥他一眼。
十二娘有膽有謀,不損一兵一卒就弄到這麼多糧食,還得了個“義匪”的美名,他很是佩服……
梅令部曲其餘人更是如此。
一個個興奮不已。
“往後我們就以此謀生了。”
“對!跟着十二娘,不怕餓肚子。”
“安渡郡還有好幾家大戶,定有存糧……”
流匪賊盜,是戰亂年代的常态。民生艱難,人在吃不飽肚子的時候,一切禮義廉恥全是空談。
一群梅令郎讨論得熱火朝天,興緻勃勃。
馮蘊等他們高興完了,才平靜地潑下一瓢冷水。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嗯?這是為何?”梅令郎很是不解。
深夜河風徐徐。
馮蘊望着夜下水波,涼涼地道:“久走夜路要闖鬼,幹這種營生,我們不僅不會安居樂業,能不能保住小命都另說……”
衆人的臉,當即垮下來。
“我等不懼死!”
“正是。橫豎要死,飽死總比餓死好。”
馮蘊看着他們熱血膨脹的模樣,知道是這些糧食給的底氣,當即一笑,眼裡生出些細微的寒氣來。
“王典藏糧一事,我既知情,你們以為裴獗就不知了嗎?”
衆人面面相觑,很是驚訝。
王家大戶,家有餘糧不奇怪,奇怪的是女郎從何處得知地下窖藏的事情?
馮蘊微微一笑。
她當然不能告訴别人,前世去王家搶糧的人,是裴獗——王典的地窖也是裴獗親自帶人抄出來的。
在北雍軍最缺糧食的時候,城裡的大戶豪強都被抄了個遍,王典自然也逃不過,那滿滿三層大窖的糧食,當時就震驚了安渡郡,傳得沸沸揚揚……
相當于,她這是提前搶了裴大将軍的生意。
馮蘊坐在舟楫上望着漆黑的蒼穹,沒什麼表情,“往後你們都會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一旦落下污名,子孫後輩如何擡頭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