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是蕭呈年少的知己,是助他奪位的大功臣。
是溫行溯站出來力挽狂瀾,怒斥群臣,說她為齊國立下的功勞,說她是殺得裴獗敗走平城的最大助力,蕭呈才冊立她為後。
她又悲又喜,踩着大兄的軍功上位,想要做一個好皇後,做孩子們的榜樣。
溫行溯的一生,都在踐行這個諾言,為蕭呈和南齊征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隻為護她的尊位,保護她那個從出生那天便被質疑父親是誰的兒子……
可惜,大兄死在了她的前頭。
那樣一個君子端方,正直溫雅的儒将,他死了,死在對晉的戰争中,死在裴獗的手上……
她不知裴獗有多恨,會下五馬分屍的命令,但任何時候想到那樣場景,就止不住的驚恐……
溫行溯死後,她再無倚仗,一個身處後宮的女子,身邊沒有半個得用的人,侍仆宮人全是馮家的眼線,她很想不辜負大兄的犧牲,很想靠自己立起來,保護她的孩兒,卻束手無策。
她連苟活都難,最終落入馮瑩的圈套,給裴獗寫了一封血書。
“齊國大皇子……是将軍血脈。”
這封信到底落入了蕭呈手上,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蕭呈将她關入冷宮,任由她哭訴哀求,不複相見。
一直到死,她才從馮瑩口中得知,從她被裴獗驅出中京,他們便有了引誘她抗晉的計劃,一直到她入宮為後,她都隻是他們惡心的計劃中,一枚可悲的棋子……
馮瑩當年被人毒壞了身子,不能生育。
“要不是為了借你的肚皮,生一個我和他名正言順的嫡子,以便鞏固我在朝中的地位,你以為蕭郎會碰你嗎?”
“阿姐,你可知蕭郎有多厭你?他說,隻要一想到你被裴獗壓在身下整整三年,他便覺得惡心想吐,每一次都要想着我的臉,才能跟你同房……”
“從來沒有人喜歡你,大伯、阿父,馮家上上下下都因你而羞恥,無人不當你是馮家的恥辱。”
“隻有我那個可憐的大兄,他為你而死,你還能厚着臉皮活下去嗎?”
“阿姐,你放心去死吧。”
“你死後,我會好好撫養予初。”
“予初不會記得你,隻會記得我這個母後……”
“哦,還有一事忘了告訴阿姐,你跟裴獗那個孽種,被鎖在昭德宮裡,就快餓死了呢。你猜他親爹,來不來得及救他?”
那一聲親爹,讓瀕死的她痛得肝腸寸斷。
她的一生,親族抛棄她,裴獗逐離她,蕭呈更是辱她欺她騙她厭她,唯一疼愛她的長兄慘死在裴獗的手上,她的一個兒子會跟着她死去,另一個兒子會認賊為母,生生世世的忘記她……
“裴獗打過來了,不是嗎?”
她聽到了自己的笑聲,雖然用裴獗來刺激馮瑩并不那麼光彩,但她慶幸,還有一個可以讓馮瑩失态的人。
殺死溫行溯再一馬平川殺入台城的裴獗……
那時和她已多年不見。
冷宮中的棄後,也見不到敵國将軍。
她閉上了眼睛。
說來也是奇怪,臨死前,她看到了裴獗滿身滿臉鮮血殺入台城的樣子,整個人邋遢得很,就像他們第一次在安渡城外的燕子崖行營初見,胡子拉碴,眼神兇戾,好像要把所有人都斬于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