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6頁)

  “大兄再忍一忍,馬上就好,馬上就好了。”馮蘊看他眉頭緊蹙,雙眼閉緊,好像承受着巨大痛苦,禁不住雙手顫抖。

  越想快點撕開,越是下不得手。

  “腰腰……”溫行溯後腰發麻,喘息着,滿臉都是汗水,從下腹迅速竄上的溫度快要把他烤化了。痛并快樂,還要保持冷靜不生遐想,很難,很難,他從沒這樣難過。

  “不怕,大兄不痛。”溫行溯聲音沙啞,說得艱澀:“你用點力,一下,一下子撕開便是……”

  馮蘊看一眼他的臉。

  溫行溯是個守舊老派的人,骨子裡十分的傳統,所以哪怕現下民風開明,他也不會像那些世家公子一樣驕奢淫逸,大兄就是清流,就是敦厚,就是君子端方……

  馮蘊不忍他受罪,想着長痛不如短痛,索性一咬牙,按住他的腿,拉住粘在傷口上的布料,狠狠用力一扯……

  “唔……”溫行溯的悶哼聲,帶着鼻音傳入。

  馮蘊臉頰也淌下汗來。

  方才她閉着眼,拉扯傷口的動作很是用力,可溫行溯凝滞片刻,居然一聲沒吭,那表情看着也很是怪異。

  “痛嗎?”馮蘊注意力全在溫行溯的臉上,沒在意他下腹的異常,以為是他痛得很了,趕緊拿金創藥灑上去。

  “不痛……”溫行溯喘着氣,額頭冷汗淋漓,不止是疼痛,還有一種在極限中來回拉扯,又不敢有太大反應的煎熬。

  馮蘊在傷口灑上藥粉,一面包紮一面問他,轉移注意力,“你不是該在信州帶兵嗎?怎麼會到安渡來的?”

  溫行溯眉頭微皺,“我來接你……回家。”

  很簡潔的一句話說明來意。他又道:“不料……渡河時遇上巡邏的北雍軍,差點要了性命……”

  馮蘊:“太冒險了,你怎能單槍匹馬到北雍軍的地盤來?”

  溫行溯沉默一下,“不是單槍匹馬,我帶了四個侍衛。他們……陣亡了。”

  馮蘊心裡一跳,眼眶潮潮的。

  溫行溯看她的表情,沉默片刻才道:“子偁他剛剛走馬上任,諸事煩雜,眼下又要備戰,暫時顧不上你這邊……”

  馮蘊輕笑,“大兄不用為他解釋,更不用顧及我可憐。我在蕭三眼裡是什麼人,他蕭三又是個什麼人,我心裡有數。”

  溫行溯沉默看她。

  她很平靜,沒有以前說起蕭呈時的埋怨和傷心,提起這個名字就像在說一個微不足道的陌生人,整個人都沉穩了下來,好像一夕之間就長大了。

  溫行溯有些詫異,但沒有問。

  一個十七歲的女郎被親爹獻給敵将,面對那樣難堪的處境以後,怎麼可能還像往常那般天真無邪……

  “腰腰,往後兄長護着你。”

  溫行溯說得闆正而嚴肅。

  “回齊後,你不想回馮家便不回了,就留在兄長身邊。”

  馮蘊微微一笑。

  若是上輩子有這麼一天,她見到了來接他的溫行溯,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抛下一切跟他離開安渡,回到日思夜想的故鄉……

  可現下,她不是那個馮蘊了。

  “大兄,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