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這樣的地方待久了,隻怕什麼意志都磨沒了。
顯然,這也是裴獗的用意。
但相比别的俘虜,溫行溯的待遇已是極好,至少有良醫問診,兩餐有飯。
“大兄。”馮蘊低低地喚。
溫行溯原是躺在草席上的,背朝着房門,聽到腳步也沒有什麼反應,馮蘊一到,他便猛地坐起轉身。
“腰腰……”
“慢點!”馮蘊生怕他拉扯到傷口,待門打開趕緊沖過去,扶住她。
“不要着急,我就在這裡,不走。”
又低頭将食盒打開,不再讓大滿和小滿代勞,而是親手端出來,盛到白淨的瓷碗裡,摸了摸碗沿,親昵地笑。
“仍是溫的。”
溫行溯眼窩深陷,盯住她隻會笑。
馮蘊吸了吸鼻子,也跟着笑:“大兄最愛的面片湯,有肉汁哦,面粉用細絹篩過,很細嫩的,你嘗嘗。”
溫行溯接過瓷碗放在地上,握住馮蘊的手,緊緊的,好似有千言萬語,可話到嘴邊,又隻得一句。
“你怎麼來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馮蘊搖頭。
想笑,可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
“我有吃有喝有人侍候,倒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話說得很沒有底氣,一個身陷囹圄的人,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如何照顧自己?但溫行溯溫和地笑着,好像沒受一點委屈。
“我很好,腰腰不要操心兄長。”
他毫不掩飾的關切,在那雙洞悉人心的眼睛裡,深刻、銳利,悄無聲息地傳遞給馮蘊,全是溫柔。
二人靜靜對視,許久不說話。
可目光交接,又好似說了千言萬語。
馮蘊突然低頭發笑。
笑着笑着,喉頭便哽咽了。
“沒料到,我和大兄會在此處相見。”
溫行溯擡起手想拭她的眼角,又想到自己的手很不潔淨,于是将手收回來縮在袖下,低低地道:“不要難過。至少我們都活着。”
天災人禍,戰亂連年,無數人在默默死去……
馮蘊聽懂了溫行溯的安慰。
因而更是疼痛。
這是溫行溯啊。
大齊赫赫有名的少年将軍,正直端方的信州守将,多少人崇拜、敬重的英雄,居然被裴獗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牢籠裡,日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