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近距離看過馮十二娘,但對她有大量的了解。
任汝德心裡的馮十二娘,貌美而無用,從小愛慕竟陵王,不被馮氏家族所喜,可能會有一點小聰明,但擺脫不了尋常後宅長大的女郎都會有的短視和愚昧……
除了那張臉,他原本瞧不上馮蘊什麼……
可坐下來一看,幹淨整潔的堂屋,桌案上兩株插在高頸瓷瓶上的青荷,與眼前昳麗風流的女郎渾然一體,用雅緻不足以形容,這韻味之美,他翻閱腦海竟無一詞形容。
而且,
這女子性子如何不好說,但絕不會沖動。
不好對付。
任汝德又低頭飲一口茶。
第三次了。
馮蘊微微一笑,“任先生喜歡小女子制的茶?”
任汝德眼睛微亮,似乎意外,“女郎親手制的?”
馮蘊微笑點頭。
任汝德問:“此茶何名?”
馮蘊道:“遠恨綿綿。”
任汝德略微皺眉,“恕在下直言,此名聽來郁郁,甚是惆怅,不合女郎明麗心境……”
馮蘊:“任先生怎知我心境明麗?”
任汝德大笑:“在安渡便聽聞花溪村出了個女裡正,從古至今,女郎想必都是頭一份的,如何不明麗?”
他以為這麼說了,馮蘊多少會有點愉快的表現。
小小一個女郎,哪裡會收得住得意?
她那個妹妹馮瑩便是例子,一頂小轎擡入竟陵王府,便高興得像是得了天下……
然而,馮蘊沒動,老僧入定似的坐着看他,微微笑,一副意味不明的樣子,由着他去猜。
任汝德不想打啞謎了。
他朝馮蘊拱了拱手,“任某在安渡城經營了一間茶寮,就在西城門明月巷,名曰‘雨前’,女郎那日經過,可有印象?”
馮蘊含笑望着他,“怪不得任先生對寒舍清茶如此在意,原來是開茶寮的,方才小女子的話,倒是班門弄斧了。”
又一擡手,“任先生請多指教。”
馮蘊言詞緩緩,有禮有節,不動半點聲色。
任汝德忽生一股沁汗。
今日來的要不是他,隻怕要被這女郎三言兩語弄得無所适從了。
于是,任汝德想到竟陵王。
他是如何舍得這樣一個美嬌娘不娶,跑去凄風苦雨守陵的?如今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娶了她那個妹妹,又該是何等煎熬?
怪不得大戰當前,仍惦念着不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