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悲呼着,長長地嘶鳴一聲,滾在地上。
馬上的裴獗,摔了下來。
雙方士兵瘋了般往前湧上……
山呼海嘯般的吼聲裡,唯有敖七的聲音高亢而痛苦,馮蘊怎麼都避不開,針一般紮着她的心。
“她不值得,阿舅,她不值得啊!”
馮蘊閉上眼睛,淚如雨下。
她從來沒有那樣疼痛過,好像那穿胸而過的箭,射中的是自己的心髒……
在晉國的三年,她每日裡戰戰兢兢的活着,被劫持,被陷害,被刺殺,一次次死裡逃生……再被他親手攆出中京,被恥笑、被侮辱、被看輕,隻要是個晉人好似都可以啐她一口,踩她一腳。
千般萬般的苦都嘗盡了,她仍然隻是一個“裴大将軍的姬妾”,敵國來的姬妾,得不到半分尊重……
在他眼裡,她不值得……
在所有人眼裡,她都不值得。
誰又值得呢?
是安渡河邊,雙頰紅暈坐在茂盛青草上的嬌娘,手上拿着剛采摘的木棉花,望着遠處河面上打魚的姑娘,聽着她唱清越動人的情歌,鼓起勇氣問身邊那個一身戎裝的男人……
“将軍,等仗打完了,你準備做什麼?”
她渴望得到分享。
他沒有回答,隻說:
“天快黑了。河邊風大,回吧。”
是中京将軍府裡,那隻因為擔心而整夜整夜睡不着,抱着被子枯守的金絲雀,看見那人進門,長長松口氣,緊張地詢問:
“軍務很忙嗎?這麼晚才回來……将軍,是去宮裡了嗎?”
他站在燈火裡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幾時了?去睡。”
是那些昏暗而颠狂的夜裡,被翻鴛鴦的瘋狂時,那個渴望擁有一個孩子,有子傍身,得到庇護的姬妾,眼巴巴地望着他。
“将軍,我想要個孩子,給我個孩子吧……”是她喘着氣的央求,是她纏着他的索取。
他總會驟然加快,帶着克制的喘息,在那鋪天蓋地的快感裡,清醒至極地在關鍵時候毅然決然地抽離……
“還不是時候。”他說:“再等等。”
在她無助的顫抖和絕望的眼神裡,他用冷漠到近乎殘忍的拒絕,将她一次次的希望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她不知他在等什麼。
許是等那樣一個人,一個配得上孕育他子嗣的女子。
如果沒有,他甯願不要孩子……
他從來沒有說過太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