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得十分平穩,臉上寡淡如常,好像身下沒有野獸在嘶吼叫嚣,又好似在與自己對抗……
他一動也沒動。
克制是他每天都在做的事,漸漸變成習慣。
好一會,看馮蘊呼吸均勻,沒有被吵醒,他皺了皺眉,回頭看木案上的東西,于是起身過去,将那些紙一頁一頁地細看。
馮蘊便是這時醒來的…
她睡得本就不沉,腦袋滑下軟枕,便察覺到了自己不在案前,當即睜開眼睛。
一身戰甲套着高大颀長的身影,裴獗側對着她,不修邊幅的臉頰輪廓極是好看,英武俊朗,和世家公子蕭三郎相比,少了些雅緻,但也不顯粗犷野蠻,很有一種蠱惑人的男性力量……
馮蘊沒有出聲,就那樣盯着他看。
不妨裴獗會突然轉頭……
于是,她的窺視就那樣撞入裴獗的眼睛。
馮蘊怔了怔,狀若剛醒的樣子,捋頭發微笑。
“将軍回來了?戰事可還順利?”
裴獗嗯聲,“你睡。”
“……”
一如往常,多半句話都沒有。
馮蘊纖眉打結,身子往裡面挪了挪,拍拍身側。
“将軍過來。”
她的動作很是親近自然,就好像兩人是尋常夫妻,看不出青澀女郎的害羞,隻有那雙軟綿綿的眼睛,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
裴獗深深看她。
慢慢的,将那些紙張用鎮紙壓上,走過去靠倚床頭。
又安靜下來。
馮蘊真是恨極了他那張鋸嘴葫蘆一樣的嘴。
“将軍?”她耐着性子問:“看到我寫的東西了?”
裴獗再次嗯聲。
馮蘊:“如何?”
裴獗想了一下:“好。”
好就完了麼?
馮蘊沒有從他的臉上得到預期的反饋,略略笑了一下,大概是被虐習慣了,竟然也沒有想象的郁悶。
“看來是妾稚氣了。将軍久經沙場,自是謀略千裡,何須我一個女子湊到眼前指手畫腳地礙眼?罷了,是我自作多情……”
她說罷垂眸,若有若無地歎息。
裴獗手臂橫過來,将她拉入懷裡,低頭看着她雙眼布滿的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