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賀洽對裴獗的了解,若非必要,是不會做出此等荒唐的決定的。他做了,就一定是不為自己留下後路了。
“老賀,老賀,你哭什麼呀?”萬甯的窦昌全今日過來了,正陪着賀洽喝酒,看賀洽哭了,一頭霧水。
賀洽掩面,“窦老兄,你還看不出來嗎?将軍是做好兵敗殉職的打算了。”
窦昌全一愣。
手上的酒杯放下,突生悲怆。
“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将軍啊。”
兩個人說着說着便說到了他們陪将軍征戰沙場的往事,然後在屋子裡抱頭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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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
嘉福殿得到的消息比安渡郡還要快上一個時辰,大内缇騎司的探子無處不在,李桑若盼着他們做大事不成,刺探情報,卻是一絕。
她很滿意。
“呈上來。”
并州的消息,都是要第一時間呈送給太後的,缇騎司知道這個規矩。
可今日的宋壽安,卻有點猶猶豫豫,雙手奉着半晌都邁不開腿。
韋铮最看不得他那副小氣巴拉的樣子。
白白長了一張英武俊氣的臉,别說像裴獗了,韋铮看他連裴獗的手指頭都比不了。
當即哼一聲,從宋壽安手上拿過信函,便捧到李桑若面前。
“太後請過目。”
李桑若瞥了宋壽安一眼,帶點警告的意味,在這點上她和韋铮是不謀而合的,宋壽安什麼都好,就是不夠大氣,做了司主仍是個小陶匠。
宋壽安頭也不敢擡。
他肩膀繃得很緊,恨不得把腦袋塞到胸膛裡去,因為他知道,等太後看了信上的内容,馬上就要雷霆震怒了。
都說他宋壽安得寵于太後,可他十分清楚自己沾的是誰的光,要不是靠着與裴獗那幾分相似,他連李桑若的衣角都摸不着……
更沒有人知道,他侍候太後從沒有做過自己,沒有哪次歡好是太後和他宋壽安。
太後嘴裡喚的,是裴郎,是将軍,是阿獗,哪怕到了興頭上,她也從未叫過一次他的名字。他宋壽安就像是一根為她量身定制的人型玉勢,裴獗的替代品罷了。
啪!
茶盞滑落在地,驚了滿堂。
宋壽安不用擡頭也知道,李桑若失态了,打翻了茶盞,讓茶蓋滾落在地,碎成了兩半。
上好的建州白瓷,就這樣毀了。
他做出害怕的樣子,心裡其實是有點高興的。
太後的夢,破碎了。
裴獗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