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不喜歡嗎?要不要仆女把它換掉?”
“不用。”馮蘊說:“我喜歡。”
這幾天沒有太陽,她總感覺被子有潮氣,被褥也沒有她在長門置的那些睡着舒服,這兩日睡眠确實不好。
天氣也冷了,有炭爐烤着,仍然覺得腳心冰涼,在被子裡縮成一團,想着鳌崽,聞着雪上梅妝,迷迷糊糊中意識遊離,竟好似做夢似的,回到了從前……
在中京的将軍府,牡丹花開的日子,天氣明媚而清暖。
仆女說将軍回來了,她便匆匆收拾好出門去迎。
不料撲了個空,侍衛說太後殿下來了,将軍帶着她去了園子裡看花。
馮蘊心事重重地走過去,看到的是兩個側影——裴獗陪在李桑若的身邊,侍衛和仆女都離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兩人不知在說什麼,李桑若仰頭看着裴獗,臉頰通紅,裙裾上繡着的牡丹花好像活過來了似的,比那株百年牡丹王開出的花朵還要嬌豔幾分。
馮蘊不敢過去,遠遠行禮。
“見過太後殿下,見過将軍。”
李桑若回頭看到馮蘊,卑微的姬妾連近身都不敢。
她微微擡高下巴,笑容高傲盡顯得意。
馮蘊的眼睛盯着裴獗。
裴獗也在看她,雙眼黝黑而深濃,就像府裡那口古井,怎麼都看不穿眼底。
男人個子太高了,李桑若比馮蘊還要矮上半個頭,這樣比起來,裴獗便比她高出老長一截,高大配嬌小,看上去意外的和諧。
“小桃,把最豔那支給哀家剪下來。”
最豔那朵牡丹開在最頂端,傲視其他花朵,一看便是最尊貴最漂亮的。李桑若定是覺得這朵牡丹才配得上她的尊位,開口便要摘花。
可牡丹是馮蘊養着的。
一日來看三回,哪裡舍得?
她不敢出聲,就那樣看着裴獗,心裡酸得跟針紮似的。
那不是一朵花,而是她可以被人随意踐踏的尊嚴。但姬妾是沒有尊嚴的,她甚至開不了口阻止李太後要她園子裡最美那一朵。
她終是不忍多看,轉身走了。
與拿剪刀的仆女錯身而過……
後來那株牡丹沒有被剪。
太後走後,馮蘊得知此事,對裴獗很是小意溫存,感激得都不知要說什麼才好了,甚至暗示他夜裡可以多弄兩回,不料裴獗冷着臉,隻有一句。
“與姬無關。我府裡的東西,便是天王老子,也不可想要就要。”
那話讓馮蘊因自作多情而羞紅了臉。
他不是維護她,替她撐腰。
隻因那株牡丹是他府裡的東西,是他也極為鐘愛的花王,又或是他和李桑若發生了龃龉,他不想讓她遂意而已。
無論為什麼,都是他們的事,她插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