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裴獗,馮蘊心思複雜。
好不容易才分化他們,讓裴獗和晉廷産生隔閡,要是由着他和李桑若在平陽死灰複燃,幹柴烈火地燒到一塊,努力就都白費了……
馮蘊目光沉了沉,沒露什麼情緒。
“太貴了,便宜點吧。”
掌櫃看她衣着樸素,但幹淨整潔,身側又帶着仆女和帶刀随從,猜不準她的來頭,聽她要得多,一斤少三文讓夥計扛了幾百斤糙米和粳米到她的車上。
這些米,馮蘊準備拉到議館去的。
不能隻讓人幹活,不給人吃飯。
修房造屋趕進度的時候,最不能虧待的就是工人,這兩天她注意到,夥房裡擡出來的粥,稀得都能照見人影。
出力的人吃不飽,怎麼幹活?
然而,這糙米也是真的糙……
馮蘊伸手摸了摸,都感覺牙疼。
葛廣駕着車,将糧食拖到議館的夥房。
“夫人說了,大家可着肚子吃,都要吃飽。”
臨時搭建的一個大棚子,三個廚娘全是工匠們自己家的内人,看到馮蘊拖來這麼多糧食,興奮地圍上來,眼圈都紅了。
“夫人大善喲。”
“兵荒馬亂的,糧食金貴着呢。”
“等兩國不打仗了,日子就都能好起來。”馮蘊客氣幾句,讓部曲幫着把糧食卸下來,在衆人感恩戴德的目光裡,打道回府。
這是無償地給予,在她看來是為了工期和進度,但在普通人心中,糧食就如仙草,是能活命的,給糧的人,就是好人。
今日耽誤了時辰,回到信州天色已晚。
夜幕降臨,信州城裡一片沉寂。
馮蘊心緒不甯,不想那麼快回春酲院,吩咐駕車的葛廣。
“我們在城裡轉一轉。”
葛廣得令,沿着街道往前,在馮蘊的指點下,往河堤街走。
這條街白日裡熱鬧,入夜卻是安靜。
華燈初上,馮蘊想到那日賣絨花的母女,想到那幾個嘻嘻哈哈的女郎……
突然,葛廣在外面喊了一聲。
“女郎,那裡便是畫堂秋月。”
畫堂秋月就是上次中京來傳旨的常公公失足落水的地方。
馮蘊讓葛廣将馬車放緩,撩着簾子觀望,這個傳說中的信州第一花樓。
這條臨河的街道,原本全是聲色場所,但戰事後大多沒有開張營業,于是畫堂秋月璀璨的火光在夜色裡,顯得極為奢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