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壽安惶惶不安。
沒了這張臉,他在李桑若面前就沒有了半分價值……
他想逃命,逃得遠遠的。
可身子燒傷後,動彈不得,北雍軍還派了人來,将流風苑裡裡外外監看起來,他走不掉的。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宋壽安知道是有人故意禍害他,可他沒有心力去想,也無法再挽救自己,他已經是個廢人了。
想哭,他很想痛哭一場,可臉上的燒傷,讓他又必須克制。
在痛苦的煎熬中,他懷念起了做陶匠時的日子,懷念起了他那個老實本分的發妻珍娘……
那時的他,沒有寶馬金鞍,無論多麼辛苦勞作,窮其一生也不可能至上青雲,但他可以平安地躺在燒得暖暖的炕上,摟抱着他的妻子,在這樣的雨夜安然入眠……
可惜,珍娘早就死了。
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們不允許她活。
他們說,太後的男人怎麼可以有别的婦人存在?她必須死。
為免節外生枝,他們将毒藥交給他,叮囑他放在珍娘的飯食裡。
那天,珍娘做好麥飯,烙了兩個蔥餅,把夾肉的一個給了他。
為着即将到來的榮華富貴,他沒有拒絕,沒有為她求一句情,甚至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死前懷有身孕……
“嗚……”
宋壽安嗚咽一聲。
密集的雨點打在青瓦上,像珍娘的哀求。
她伸出手,喚他,一遍遍說,“夫君救我。”
宋壽安淚如雨下……
嘎呀!門在悶響聲裡打開了。
寒風灌進來,有些冷。
宋壽安受傷後眼睛畏光,光線乍亮,他眯起眼睛,不讓人看到他在哭。
“把火滅了。”
他以為來人是他的侍從。
可沒有人回應。
眯着眼也能感覺到逼近的火光。
那人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沉穩而淩厲。
宋壽安下意識睜開眼,看過去。
門沒有關,一股冷風吹來,将那人黑色的披氅揚起,臉半隐在幽光裡,仿佛索命的無常,陰沉的雙眼刀子般剜過來,讓他忍不住失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