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為人婦,君也有妻妾在室,眼下又是兩國和議的關鍵時刻,你我應當避嫌。君不該來。”
“為什麼?”蕭呈再上前一步,“棄我不顧?”
馮蘊掃過淳于焰臉上玩味的笑,皺了皺眉頭,心裡五味雜陳。
這個三媒六聘,八擡大轎娶她進門,再冷眼看着她被人推入火坑的男人。這個曾被她寄予厚望,真心愛慕過,以為可以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的男人,恰是那個要砍斷她四肢,囚禁深宮,讓她萬劫不複的罪魁禍首……
隔世來問,她為何棄他?
馮蘊沉吟,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齊君穎悟絕人,有高世之智,竟連這都不懂嗎?”
蕭呈看不穿她的心思。
在他眼前的是十七歲的阿蘊,本該天真爛漫的,那樣努力地想要讨他歡心,那樣想嫁他為妻。
可他已然不管不顧,親自來看她了,她眼裡卻不見半分情義,甚至不是冷淡,而是痛恨和厭惡。
“阿蘊可是怨我,娶馮瑩做平妻……”
馮蘊低下頭,擺弄着手上的茶盞,看上去毫不在意,實則内心翻江倒海。
這個時候的她和蕭呈之間,還沒有發生後來那麼多的恩怨情仇,如果她表現出太多的情緒,隻怕會令人生疑。
尤其旁側,還坐了一個完全猜不透意圖的淳于焰。
她極力掩飾着内心的憎惡,雙眼流露出一絲怅然。
“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甚?馮敬廷說得對,都是命。”
外面是漫天的大雨。
如斷了線的珠子,砸在窗邊。
“我命該如此。”
她撩發間,雙眼水光潋滟,不經意露出的脆弱,如同捏住了蕭呈的咽喉。
他喉頭一緊,恨不得上前抱住她,将人深深摟入懷裡,訴說離别多年後,他對她漫無邊際的相思。
可是……
眼下的他們雖有婚約,可交集其實不多,每次見面亦是匆匆而别,他以前對阿蘊也冷淡,冷淡得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大婚前他離京守陵,更是傷了她的心。
如果忽然變得熱切,對渾然不知的阿蘊來說,恐怕會受到驚吓。
蕭呈克制着,語氣輕柔的,盡量平靜。
“當時你在敵營,馮氏家主步步緊逼,為圖大計,我不得不與其周旋……”
“周旋?”馮蘊眯眼而笑,柔軟的手撫着茶盞,淡淡反問:
“周旋便将我送到陣前送死?周旋便娶馮瑩為妻?我從沒怨你不肯娶我。趨利避害,本是人之常情。我怨的是,你如此狠心,想要置莪于死地……”
“我沒有……”蕭呈想說什麼,餘光掃到淳于焰似笑非笑的表情,将話咽了回去。
“安渡郡的事,我事後才知。我若早知你阿父如此狠心,必不會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