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倒吸一口涼氣。
當着這麼多臣子的面,裴獗都敢公然抗命?
天陰沉沉的,周遭冷肅一片。
李桑若臉上挂不住,聲音厲了幾分。
“是哀家的話,不好使了嗎?”
“殿下。”裴獗道:“戰事剛過,信州城并不太平,匪患橫行,賊勢甚衆。北雍軍上下不卸戰甲,不解兵器,不敢掉以輕心,還望殿下見諒。”
李桑若看着他,心中微微一窒,頓生寥落。
說得頭頭是道,全然是借口。
不卸戰甲,卻可以娶妻。
不解兵器,卻跟那馮十二娘荒唐?
裴郎啊!
怎會這麼冷漠又這麼令人心動呢?
李桑若默默注視他片刻,換上端莊從容的聲音。
“大将軍忠勇,國之良臣。”
衆臣紛紛附和。
李桑若垂着眼簾,擺擺手。
“擺駕翠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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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嶼在臨河的一座小嶼上,三面環水,很是雅緻。這便是所謂的行宮,為了接待李桑若臨時布置出來的,和安渡别院一樣,原本隻是一座修築華麗的私宅,朝廷征用了去。
宋壽安和韋铮前後腳過來,便是為了辦這個差事。
午時已過,寒風更勝。
翠嶼外平直的青石路上,李桑若的馬車徐徐而行,衆臣前後跟随護駕。
骨碌碌的車輪聲裡,李桑若隔着簾帷,看着騎在踏雪背上那個挺拔的背影,心裡的漣漪一圈圈放大。
多年來的渴望,好似都集中到了這一刻。
她看得到外面的裴獗,但裴獗看不到她
此情此景,讓她想起初次見到裴獗的樣子。
那年他十六,她十五。
他在演武場上揮汗如雨,她也如此刻一般,隔着一層紗簾,看他手執長槍,在熾烈的陽光下舞得虎虎生風。渾身的肌肉好似活過來似的,鼓出羞人的力量,劈刀邁腿時,緊束的腰身下,更是鼓鼓囊囊一大包,那樣寬松的衣裳都遮擋不住,比誰都顯眼。
其實那時她就知道他長得很不一般,是小姐妹說的那種極有天賦的郎那天從演武場下來,小姐妹聽說她會許給裴獗,還私下裡玩笑她,說裴郎身高體碩,往後她是要吃大苦頭的……
十來歲的貴女們似懂非懂,但說起閨房事,個個新鮮又有趣,渾然不輸男兒。
她那時候還很害羞,隐隐期待,又隐隐害怕。